王伯衡的保险生涯

　　人物春秋

　　人物素描：

　　王伯衡，1894年出生于上海。清华大学毕业后留学美国，获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学士，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回国后，曾任大陆银行上海分行副理，国华银行南京分行经理。1933年，任上海太平保险公司总公司协理。1943年任太平洋保险公司经理、协理。抗战胜利后返回上海。1947年创办交通产物保险公司，任总经理。1948年任裕国保险公司董事长。新中国建立后，任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华东区公司专门委员、上海市分公司秘书。

　　□王珏麟

　　无心插柳的保险姻缘：

　　履职太平保险公司

　　1929年11月20日，号称当时“北四行”之一的金城银行独资创办太平水火保险公司，注册资本金100万元，实收半数，办理水、火、船壳、汽车及其他等保险。

　　1930年2月19日，太平水火保险公司在上海江西路212号金城银行大楼开业，目前金城银行大楼至今巍然屹立，现为交通银行的办公场所。太平保险事业从此开展。

　　1933年9月27日，金城银行召开董事会议。商议该行附设的太平水火保险公司增资改组为太平保险公司的问题。金城银行、中南银行、大陆银行、交通银行和国华银行各出资本额为规银100万元，太平资本增加为500万元。总经理周作民在会上指出：上海一地每年保险费达7000万元，华商保险业只可向外人争，不可自争。王伯衡在其回忆录《从太平保险公司到太平洋保险公司》一文中记载了他本人到太平保险公司从业的情况：“我参加太平公司工作是1933年9月，也就是6家银行增资改组的时候。这是第一次新董事会议决，除了总经理由金城银行董事长周作民充任，协理由前任经理丁雪农升任外，另添置协理一人，但这一协理的人选，经各董事数次提名，均不能得到全体同意，最后由钱新之把我提出竟获通过（我从1919至1927年任北京银行公会秘书，因此与各银行巨头，包括太平新公司的各董事在内，俱系熟识，所以较易通过）。我在无意中得到这个待遇优厚的职务，凡属友好皆向我道贺，其实我内心不胜惶恐，因为我对保险业务一窍不通，必须从头学起。”从史料中查询，当时太平增资改组时银行应为5家，但在王伯衡的回忆录当中来看，增资改组的银行为6家，或许是王伯衡记忆有误造成的。

　　王伯衡就任太平保险公司协理后，一心一意学习保险业务，积极为太平保险服务。

　　1935年5月，太平、安平、丰盛3家保险公司董事会议决，共同组织总经理处，以统管三公司业务。安平是1933年被太平保险公司兼并。丰盛是1935年被太平购买。只不过这两家公司对外仍然是沿用公司的原牌号，继续独立经营。共同组织总经理处后，在与外商保险公司的竞争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太安丰总经理处成立后，周作民兼任总经理。丁雪农、王伯衡两位协理负责太安丰总经理处的具体事务。1936年5月，宁波人秦润卿的中国天一保险股份有限公司的大部分股份也被太平保险公司的股东银行收购，也成为太平保险集团公司的成员之一。“太安丰总经理处”名称随之也改为“太安丰天总经理处”，员工达到200余人，成为华商民营保险最大的集团公司。“太安丰天总经理处”继续设在上海江西路212号金城银行大楼。新中国成立前夕因多种原因宣布解体。

　　徐国懋和邵怡度在《金城银行简史》中也记述道：“从金城独资创办太平保险公司至与同业联营，都由周作民担任董事长，实际负责营业的经理丁雪农和协理王伯衡都是保险业中的佼佼者，培养了不少人才。”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就在这一年，太平保险成立太平分保集团。临近年末，王伯衡与周作民、丁雪农由于在与国外分保公司取消分保契约，集中收购合并同业公司和依附公司承保额，相互接受分保并在沪支付上分歧较大，于是辞去了太平保险公司的所有职务。

　　在太平保险公司工作的9年时间里，王伯衡在机构设立，稽核监察、人才使用、合并收购同业公司、与洋商斗争、建立分保关系及对外发展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

　　痛之深，爱之切：

　　筹办并履职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

　　王伯衡在辞职几个月后，1942年，约了几个好友准备到重庆大陆银行发展。在拜访交通银行董事长、大陆银行在重庆唯一的常务董事钱新之时，钱新之建议王伯衡到交通银行即将筹办的保险公司去工作。王伯衡在其回忆录《从太平保险公司到太平洋保险公司》一文中这样说到：“见面时，钱新之对我说，银行的黄金时代业已过去，大陆银行不必改组，你也不必当它的经理。倒是我们交通银行需要另办一个保险公司，你来的正好，这个任务就请你去担任吧。”王伯衡因为在太平保险工作一段时间，对保险事业很感痛心，不想再干这一行。但在再三思虑和权衡各方面的利益后，终于答应这个差委。王伯衡在其回忆录中讲到：“我就在这种情况下开始筹备交通银行保险公司的组织工作。”

　　1943年12月8日，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在重庆成立。因为这个公司的成立，是由于太平洋战事的爆发而促成的，所以它的名称就定为太平洋保险公司。原来的意旨还希望向南洋群岛发展，这也是定名太平洋的一个原因。实际上，太平洋保险公司在10月1日就已先行营业。主要经营水火保险及各种财产损失保险。唐雄俊在其《重庆四联分保办事处的诞生和结束》一文中也这样记载：“太平洋保险公司在重庆成立时，震动了整个保险界。”太平洋保险公司成立时总公司和重庆市分公司均在重庆五四路60号办公。抗战胜利后，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迁址上海四川中路261号，现在是广东发展银行上海分行办公所在地。

　　分析太平洋保险公司比较成功的因素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良好的公司治理结构。公司的主要投资方为交通银行，占到股份的45%。其余55%的股份有川康银行、新华银行、金城银行、大陆银行、民生实业公司、中华实业公司及华侨企业公司等参与。这些银行企业与钱新之关系密切。公司初始资本金为法币1000万元，后资本金增至法币1亿元。

　　二、加强了分保工作。为筹建太平洋保险公司，用王伯衡的话讲：“第一步就是进行分保出路的探索。”经过王伯衡对重庆中外资保险公司的分析后，和世界上最大的分保公司瑞士再保险公司的总经理阿尔提亚和伦敦商务分保公司的总经理考尔朋两人电报联系，取得了他们的支持。“两公司均同意给我最大限度的帮助，分保限额出乎常度的庞大，还破格分给我们以回头生意，在新公司未正式开幕前，可将分保限额提前运用。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在开幕以前先营业，这些都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分保出路有了后盾，其他筹备手续也就立即进行。”但从唐雄俊在其《重庆四联分保办事处的诞生和结束》一文中可以看出，王伯衡得到外资再保公司的分保并不是很容易的。该文这样记载：“1943年某日，重庆五四路太平洋保险公司（一家以交通银行为后台的保险公司）的负责人王××收到了伦敦一家保险代理商发来的复电。……译文内容可意译为：‘分保限额已用尽，请与分保联合办事处联系。莱斯利·戈德温。’……这位负责人收到这份电报，诚如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使他吃惊万分。”重庆四联分保办事处是由中国、太平、宝丰、兴华保险公司在1943年组成的，是一个再保险（分保）集团。“办事处的做法是把四个公司原来所有国外的分保限额全部集中在一起，并且还同伦敦市场洽商订立了一份具有600条线的分保合约。……这个合约是基本上把伦敦市场上的分保限额全部包括在内。”在四联分保办事处正式开业不久，理事李启宇收到了一封来自王伯衡的警告信，主要内容是四联分保办事处的成立，完全是针对太平洋保险公司的做法。从这里可以看出，当时的保险业竞争是非常激烈的。”

　　1944年7月1日，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与伦敦保险经纪处签订了预约分保合同，当日生效。规定：最高限额以每拖木船不超过国币966万元，分保佣金为10%。到了11月30日，太平洋保险公司已经接受国内同业水火险固定分保者共18家，并与伦敦塞得维奇、柯林保险公司和经纪处等相继订立火险、水险、空运保险、再保险合同。

　　三、机构的快速发展。太平洋保险公司成立后迅速在昆明、贵阳、兰州、西安、成都、内江、自流井、合川、宜宾、万县、泸县、乐山等地设立了分支机构。抗战胜利后，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迁址上海。迁址后，公司又在南京、镇江、苏州、无锡、杭州、温州、芜湖、蚌埠、徐州、南昌、厦门、长沙、汉口、宜昌、沙市、广州、梧州、汕头、福州、天津、北平、石家庄、唐山、青岛、济南、长春、沈阳、香港等地增设分支机构46处，并广设代理处、建立业务网。例如在1946年12月26日，太平洋保险公司广州分公司与北海、南益、安行保险公司订立合约。委托后者用“太平洋保险公司代理处”招徕保险业务。

　　四、稳定和上进的员工队伍。太平洋保险公司成立时聘请外交界前辈、浙江宁波奉化人王正廷为董事长、浙江吴兴（今湖州）人钱新之为总经理。王伯衡曾这样描述钱新之：“钱新之虽是一个银行家，但对保险事业有莫大的兴趣，他这个总经理不是挂名的，每日下午必到公司办公1小时左右，所有出入公文要件必亲自批阅，有时还研究保险原理。”浦心雅、王伯衡为协理。浦心雅负责财务，重要职员由交通银行调派。王伯衡负责业务，主要骨干从保险界和太平保险公司进行选聘。“公司内部的重要职员，总务、稽核、会计、投资4部门由交通银行在其员工中挑选调充。秘书、火险、水险、分保4部门则由我在重庆及西南各地保险界中物色适当人员担任，其中有些也是太平公司辞职而来的。”但实际上，太平保险的人员辞职而来，绝非王伯衡这样轻描淡写。从唐雄俊在其《重庆四联分保办事处的诞生和结束》一文中记载：“他们的（指太平洋保险公司，笔者注）经营完全是以抢太平的业务为主要奋斗目标，同时还千方百计挖太平的墙脚。如出高价挖太平的人才，使太平的业务减少，人才凋零。”致使重庆四联分保办事处成立，在谁当分保办事处经理的问题上也犹豫不决。因为“太平有不少高手已被太平洋挖去，留下来人员中没有比较合适的”。可以看出当时的人才挖脚与现在保险业人才争夺是一样的。抗战胜利后，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迁址。迁址后，人员扩充到100多人。太平洋保险公司所有分支机构的经理，大都由当地交通银行经理兼任。总公司则派遣熟悉业务的人员前往襄助处理业务技术工作。保险机构均附设在交通银行内，成为当时四大官僚保险机构之一。

　　五、可靠的业务来源。公司成立当年，制定了《太平洋保险股份有限公司火险限额表》。业务来源主要依靠交通银行的投资、押汇和贷款抵押的物资保险。此外，还有从太平保险公司转来的基本业务，包括盐载保险。据1998年9月出版的《中国保险史》记载：“当时四川、重庆盛产食盐，解放前一直是有政府统一管理的专卖物资。主要产地在川南的自贡、富顺和荣县一带，而其供应则遍及云、贵、川、陕各省。食盐的运输一般以水路木船为主，由于川江滩多水急，经常有事故损失发生，因此，各地盐商自产地办理运输，均感到对保险有迫切需要。川江盐运保险的开办，正是适应这一形势应运而生。川江盐运保险，开办于30年代初到40年代末，又称为‘盐载保险’，是因当时食盐以‘载’为计算而得名的。”在1932年到1941年，盐运保险是川盐银行独家经营时期。在1942年到1945年，为少数保险公司垄断时期。当时川盐银行让出40%的盐运业务，交由中央信托局、中国、太平保险3家办理，并为此成立了盐运保险管理处。太平洋保险公司成立后，呈文上报了《筹建保险四联总处意见》。提出由中央、中国、交通、农民4家国家银行所设的保险机关组成保险四联总处，认为重庆四公司分保联合办事处“尚未遵照政府保险管理法规增资改组之先，即由此妨碍国策，垄断同业之组织，尤非所宜”。由此取代了太平保险公司加入盐运保险管理处。1944年，中国农业保险公司也加入了这一行列，形成了由4家官办公司共同分配40%保险份额的“四联”。1944年7月1日，太平洋、中国、宝丰、恒昌四家保险公司合办广西省盐运保险。

　　上海解放后，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被军管会保险组谢寿天、林震峰等人接管，宣告停业清理。

　　难舍难分保险情分

　　抗战胜利后，王伯衡回到上海。1947年4月1日，在上海创办了交通产物保险公司。该公司是原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利用福利基金，组建起附属的保险企业。浦心雅任董事长，王伯衡任总经理。资本金为法币5000万元，先收半数。到10月资本金增至1亿元。总公司设在上海。与太平洋产物保险公司两块牌子，一处办公，一套班子。主要经营水火险等财产损失保险业务。当时出席公会代表的为翁新民。公司没有设立分支机构。上海解放时，谎报资金性质，隐匿财产，后经军管会金融处发觉核实，属于官僚资本企业，即予接管停业清理，并对责任人员予以法律惩处。

　　裕国产物保险公司1942年成立于重庆。公司成立后分别在成都、自贡、宜宾、泸州、合江、富顺、邓关、江津、涪陵等地设立机构。抗战胜利后迁址上海。当时出席公会代表为白肖泉。资本金为法币1.2亿元。1948年，王伯衡担任裕国产物保险公司董事长。裕国产物保险公司成立后，即凭借押汇和利用川江袍哥帮会势力与川盐银行保险部竞争川盐保险地盘，在中央信托局产物保险处与川盐银行保险部业务上产生分歧时，当时的裕国产物保险公司董事长谭备三出面排解，结果又将原有的盐运保险份额重新加以分配，而成为川盐银行承保40%、“四联”承保30%、裕国承保30%的“四三三”分配制。为保证盐载安全，做好防灾防损工作，由川盐银行保险部倡办，在川江沿岸普遍建立了查验机构，1943年，组成了“四联、川盐、裕国盐运保险查验总管理处”，并在涪陵、万县、合江、合川、泸州、自流井等地设立了包括盐船查验工作在内的分支机构。裕国产物保险公司还曾在1946年联合永兴、中兴等20余家民营保险公司共同投资发起创办了中国再保险公司。1949年9月2日，重庆发生特大火灾，烧毁9100余家房屋，死亡5000余人。财产损失4200余银元。其中已投保的财产约150万元，裕国产物保险公司和宇宙产物保险公司负有承保责任。但这两家公司主要是以宝丰、海龙等保险公司为分保后台的，再加上国民党政府污蔑“九·二”火灾是共产党纵火所为，各保险公司藉此拖延赔款。重庆解放后，各保险方开始理赔。新中国建立前夕裕国产物保险公司停业。

　　1946年7月14日，中国保险业联合会举行成立大会。共拥有会员147家，其中经营人寿保险的占11家，经营产物保险公司的占136家，外商有9家。这次会议共选出理事29人，监事10人，并由理监事会议选出常务理事9人。理事长为罗北辰，常务监事有王伯衡、刘聪强、郑鹤春等3人。会议呈请当时国民党当局：1.速开经济会议，挽救经济危机；2.推代表3人为国大代表；3.参加全国商会联合会；4.修正保险单贴花办法；5.完成保险自主市场，再保险应先分与国内同业；6.保险营业所得税应由总公司缴纳；7.废除战时保险业管理办法；8.制定全国性保险费率规章及条款等。

　　1949年9月25日，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召开了第一次全国保险会议。10月20日，在党中央关怀和指导下成立了中国人民保险公司。王伯衡任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华东区公司专门委员、上海市分公司秘书。

　　【参考文献】

　　1.叶奕德、吴越、朱元仁主编《中国保险史》中国金融出版社.1998.(9)第一版.

　　2.唐雄俊《重庆四联分保办事处的诞生和结束》《1885-1985中国民族保险业创办一百周年纪念专集》上海保险学会.

　　3. 王伯衡《从太平保险公司到太平洋保险公司》20世纪上海文史资料文库(5).1999.(9) 第一版.

　　4. 徐国懋、邵怡度《金城银行简史》20世纪上海文史资料文库(5).1999.(9) 第一版.

　　5.颜鹏飞、李明炀、曹圃主编《中国保险史志1805-1949》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1989.(9) 第一版.

　　6.文中照片均来自太平保险有限公司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