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梦断 镜中月碎——记李亚溥与天津利华人寿小保险（上）
发布时间：2015-03-13 12:22:34 作者：林振荣 来源：中国保险报·中保网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白俄犹太冒险家李亚溥（Marcel Leopold）在天津自创小保险迅速暴富的发迹史，时常为后人所津津乐道。2014年10月，随着9集大型人文纪录片《五大道》（由天津市委宣传部、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天津广播电视台联合摄制）在央视纪录频道播出，投资修建利华大楼的李亚溥更是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为改变命运不择手段
据有关资料记载：李亚溥（Marcel Leopold），出生于1902年8月19日，父亲系白俄罗斯贵族犹太人后裔。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曾应征入伍征战欧陆，时间不久即设法从军队脱身。 1917年11月，列宁领导十月革命取得胜利，推翻了沙皇政权，创建了苏维埃共和国。一大批仇视共产党，反对革命的俄国贵族、官僚、地主、商人以及形形色色的投机分子纷纷背井离乡，流亡他国。听说中国是冒险家的乐园，李亚溥便筹措路费前往，1920年辗转从海参崴流落到哈尔滨，因身无分文，人生地疏，只得捱身在一家白俄老太太开的小饭馆里作杂役。李头脑灵活，很会取悦顾客，一时间，饭馆生意红火不少，小伙计深得主人的信任，视其为自家人，主人不在时，饭馆一切事宜均由他打理。但李并未感恩戴德，反认为经营小餐馆，“池浅鱼乏少钓夫”，终非自己的理想追求，所以乘主人外出之机，无情地席卷钱财逃之夭夭。不久李来到北平，凭借曾混迹于英法的经验，与法商利喴洋行的大班搭上了关系，并在这家洋行谋到一份珠宝助售的差事，1925年初受命前往天津开拓新市场。因白俄人当时没有社会地位，怕被人看轻，李亚溥便设法更改国籍，先入比利时籍，后再买入一本瑞士护照随即转入瑞士籍。当时瑞士在天津尚未设立领事馆，侨民事务一概归瑞商利丰洋行代办，对李亚溥的身份来历也没有深究。从此，他堂而皇之地成了瑞士籍侨民，瑞士护照也成了他日后在中国施展空手套白狼圈钱术的最佳道具（注1）。
由于李亚溥的有意伪装，关于他的出身及国籍，世传有多种版本：法国籍说、比利时籍说、意大利籍说、瑞士籍说，直到1954年3月，当天津人民政府将他驱逐出境时，人们才知道他原来是一个亡命中国的白俄冒险家。
攀附权贵“猎”钱有术
李亚溥踏入天津卫时，年方23岁，创劲十足，对各种攫取财富的门道都跃跃欲试，充满激情。因其天资聪颖、善于见风使舵，不久便利用为法商利喴洋行工作之便利觅得了机会——专门兜售珠宝翠钻的经纪人职业，使他结识了天津租界里许多富商名流及女眷，并利用这种客户资源暗中做起了军火买卖及珠宝典押放款的生意。
当时的中国，正处于“群雄蜂起，割据一方”的北洋军阀年代，兵荒马乱，劫匪横行，在天津九国租界的洋房别墅里住满了避祸躲灾祈求财富平安的社会名流——各霸一方的土军阀、失意的官僚政客、前清的王公贵族遗老遗少、洋人买办、富绅巨贾及其他们的家眷，游资充斥，这为善于钻营的李亚溥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李亚溥深知这些人骄奢淫逸、挥金如土，是珠宝翠钻的主要消费对象，便极尽谄谀之能事，特别是凭他风流倜傥的外表仪态，博得时髦贵妇们的欢心，很快攀附上了一些颇有影响力的军政工商界权贵，李亚溥除招揽了大批珠宝生意外，还成了出入各种上层社交场所的常客、社交名媛们的座上宾。他借助与一些土军阀亲密接触的有利条件，在兜售珠宝的同时，还兼营起了犹太人最擅长的军火买卖。吴佩孚、张作霖、张宗昌等军阀都曾从他手中采购过德国克虏伯等军工厂生产的枪炮弹药。为了做成更大的生意，李亚溥还曾亲赴德国、比利时等国接洽订购各种最先进、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李亚溥的军火买卖从小额到大批量，一概通吃，连年混战，军火供销两旺，有畅通的采购渠道保证，也有稳定的需求销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因此发了一笔战争财。李亚溥刚踏上天津卫时，是一个两手空空的泼皮无赖，不出两年，他已变为银行有账号、出入有包车的成功商人，在天津扎稳了脚跟（图1）。
图1 利华创始人李亚溥
在交往中，李巴结上了太平洋德记钟表行和德秀斋钟表店的东家总经理，一个叫孙秀岩的资本家，凭如簧巧舌博得其信任。李亚溥为之筹谋，通过英租界的熟人，为孙办妥各种注册手续，1928年，李正式脱离法商利喴洋行，在维多利亚路的一间小门面里创办了“利华洋行”（其注册的名字为利华堂，名称缘于李的外文姓名 “MARCEI LEOPOLD”，中文译音是利华），实际由孙出资，李幕后主事。“利华洋行”开业后，专营瑞士钟表（瑞士是世界钟表王国，李利用自己的瑞士国籍，大张旗鼓做宣传，各类名牌表大受欢迎）。后来李又笼络了一个叫鲁东侯的资本家加盟，“利华洋行”又做起了高档奢侈品的进出口生意，像滚雪球一样，利华经营规模迅速膨胀开来，只经过了两三年，李亚溥就赚得盆满钵满，跻身于天津富商之列。
如果说做“瑞士钟表”生意属于顺势生财，那么李亚溥同样深知借势造势赢利的道理。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英国汇丰银行在远东是个声名遐迩的金融巨擘，其雄厚实力及良好信誉为国际社会所称道。李亚溥正是看到了这一点，遂设法将利华洋行办公室搬进了汇丰大楼三楼，即使为此付出不菲的租金也在所不惜。为借汇丰银行的声誉抬高利华的地位，他故意混淆汇丰银行与利华洋行的办公场所，广告中不注明利华洋行的营业地点在汇丰银行大楼旁门上三楼，而笼统宣称在“汇丰银行楼上”，同时，还公开在汇丰银行保险库内长期租用专库，经常出入存取珠宝，大造声势，让顾客误认为利华珠宝奢侈品生意与汇丰金融业务存在利益连带关系。凭借李的狡佶智慧，利华洋行的经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红火局面，李亚溥的资本积累亦呈井喷式增长。
非常人有非常谋
随着财富源源不断的积累，李亚溥又开始盘算干更大的“事业”。
安心做一个洋行大班或销售总代理，本本分分赚钱，原非李亚溥的本性，骨子里浸润着犹太人冒险基因的他拿定主意不循规蹈矩，幻想运用自己的超人财商在金融世界里施展身手，闪展腾挪，纵横捭阖，实现快速暴富。这时的天津维多利亚路，洋行商号林立，银行楼宇相连，经济繁荣，已成长为中国北方金融中心，拥有天时地利优势，加以不差钱，李遂创办了“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及“利华放款银行”。
1932年3月，李亚溥与顾海田（曾任天津德文洋行华人买办）、章以吴共同出资5万元，创办了“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经营两全性质的小额免体检储金寿险业务。主打“老幼人寿储金”亲情牌，主要吸收小业主、小职员、小手工业者的游资存款及保险。为了逃避将来可能需要承担的法人责任，李多了个心眼，在向政府申请注册时，以外侨约束条件为借口让顾海田出面做法人代表顶名备案。
开办“老幼人寿储金”的宗旨，按照“利华储金证”宣传资料自称，“是替我们进款较少者、同年老的人筹策的，要知在现在年头，我们平民人要想积财，是不容易的，一个人的家庭的负担，又处在现在生活日高的时候，每月平民人所得的一点薪资，以及劳动者所赚无多的代价，差不离都因为衣食住三事，随手用去。一旦自身若遇不测，典借无门，这是何等苦痛的事，所以我们创办这小保险，是要他赚小钱的人，每天积起六七个大铜子来，积够了一块钱，到了时候，缴到本公司来，按月这件积法，只要缴过十个月外，纵有不测，就可以由本公司取去赔偿费四十元使用。若使缴过三十个月外，就可以得七十元赔偿费，至于缴过五十个月外，就能得到一百元。若是我们平平安安缴过了一百个月，可以由本公司取去一百二十五元。这种积储法是再万稳没有的积财方法了”（注2），这种广告颇具诱导力。
小额寿险营销的经典案例
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的保险办法是：“凡年龄在十二岁以上，至五十五岁者，无论男女均可加入储金”，（后来业务最兴盛时，放宽了投保年龄限制，“凡年在八岁至十二岁，及五十六岁至六十岁者，如愿投保，亦可照收，但赔偿数目，除十个月内，亦还原本外，十个月外二十个月内，只照所纳储金，加倍给予；二十个月后则与前条无异”曾发现一份保寿人为7岁小女孩的储金证书）。“凡认储者，只须签定认储书，粘附二寸半身相片二张，检查合格后即可照纳，（储户照片，如未早备，可于加入时由本公司免费摄照），或十日内送至本公司”。“本储金暂定甲乙二种，储金人每月纳金一元，每人至多不得过三元，按月一次缴款……预先缴纳听便。逾期缴纳，应补偿迟缴费（一元）每元每月三分，倘储户力量不及，认缴半元（五角）者亦可”。“自起纳之日起，照阳历月度扣计，甲种至一百五十个月为满期，乙种至一百个月为满期（但中途不测者，按章领回赔款，即以脱离）。”（图2）
图2-1 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老幼人寿储金宗旨(甲)。
图2-2 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老幼人寿储金宗旨(乙)。
当然人寿储金合同也少不了约定“免责声明及条款”：“储户如要变更请愿书上之条款，如更换领款人或迁移住址等，不论何时，均得声明之。”“凡遇天灾兵灾及洪水地震战事匪祸受有危害者，本公司只还原本，不负赔偿责任”。“储户年龄，必须确守定章，不可隐瞒捏报，希图蒙蔽，否则遇不测时，一经查明，确系年貌不符，本公司概不负责赔款。”“储户自投保后，必须由本公司摄照相片，黏贴储金证内，以凭查验，否则遇不测时，本公司无凭调查，只能退还原本。”
仔细研究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的章程，利华人寿小保险储金证还可用以小额贷款，“凡纳足十个月以外之储金证，如有要需，可以持以向本公司押借现款，利率只收一分。先交纳三个月利息，到期必须偿清，如欲转期再纳三个月利息，否则只还原本（但未经按月缴齐储金者，不能借款）。”用储金证可以抵押借款的额度以“限额表”为准，目前所见的均为小额，借款逾期未还清者在满期清理时计息扣除（图3）。有一个名叫韩志臣的商人投保人，1933至1935年间缴费30个月共储金30元，不想续保，因此在1936年2月抵押储金证，立借款单据，一分息预付三个月利息后从利华借得12元，三个月到期没有归还，直到1956年利华结束清理时，居然倒欠利华6元，清算给付金额为零。另外，为了防止保寿人联合起来抵押借款引发资金链断裂，利华未雨绸缪，重申“前条规定之借款表，只能适用于平时，倘遇地方不靖，市面紧张之时，本公司对于借款数目，得按经济之状况，临时变更”。
图3-1利华储金抵押贷款限额表条例。
图3-2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保寿户抵押借款借据。
图3-3利华储金抵押借款住处登记栏。
利华人寿小保险的目标客户不是极少数富人，而是占大多数的中低收入阶层，这种小额低水平的市场定位，兼有养老保障和家庭抚恤金功能，很接地气，很受欢迎，虽然对保寿人的义务约束还是有点严苛：出现逾期缴纳情形，并非只需补交滞纳金那样简单，还涉及理赔责任更改问题，“按月储金，应在定期五天内交纳，如有逾期滞纳，即将储金抹销”，但也有可通融之处：“本公司为储户利益计，可以分别通融如左，①三个月内，能将滞纳之费，补息补纳，仍予照收，但在滞期内，遇有不测时，只还原本。②六个月内，须本人亲到本公司，经检察体格无异，方许补息补纳，其未经补息补纳以前，如有不测，只还原本。③六个月后，恕不照收，前纳当然无效，但纳满二十个月者，如遇滞纳，一年内，将滞纳情形，声明许可，准将所纳原本，改为无息存款，于满期或不测时领回”。
【注释】：
注1、“白俄冒险家在天津的罪恶生涯”（引自网络资源“李海涵的博客”）
注2、引自“天津利华放款公司保寿部老幼人寿保险储金证”册内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白俄犹太冒险家李亚溥（Marcel Leopold）在天津自创小保险迅速暴富的发迹史，时常为后人所津津乐道。2014年10月，随着9集大型人文纪录片《五大道》（由天津市委宣传部、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天津广播电视台联合摄制）在央视纪录频道播出，投资修建利华大楼的李亚溥更是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为改变命运不择手段
据有关资料记载：李亚溥（Marcel Leopold），出生于1902年8月19日，父亲系白俄罗斯贵族犹太人后裔。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曾应征入伍征战欧陆，时间不久即设法从军队脱身。 1917年11月，列宁领导十月革命取得胜利，推翻了沙皇政权，创建了苏维埃共和国。一大批仇视共产党，反对革命的俄国贵族、官僚、地主、商人以及形形色色的投机分子纷纷背井离乡，流亡他国。听说中国是冒险家的乐园，李亚溥便筹措路费前往，1920年辗转从海参崴流落到哈尔滨，因身无分文，人生地疏，只得捱身在一家白俄老太太开的小饭馆里作杂役。李头脑灵活，很会取悦顾客，一时间，饭馆生意红火不少，小伙计深得主人的信任，视其为自家人，主人不在时，饭馆一切事宜均由他打理。但李并未感恩戴德，反认为经营小餐馆，“池浅鱼乏少钓夫”，终非自己的理想追求，所以乘主人外出之机，无情地席卷钱财逃之夭夭。不久李来到北平，凭借曾混迹于英法的经验，与法商利喴洋行的大班搭上了关系，并在这家洋行谋到一份珠宝助售的差事，1925年初受命前往天津开拓新市场。因白俄人当时没有社会地位，怕被人看轻，李亚溥便设法更改国籍，先入比利时籍，后再买入一本瑞士护照随即转入瑞士籍。当时瑞士在天津尚未设立领事馆，侨民事务一概归瑞商利丰洋行代办，对李亚溥的身份来历也没有深究。从此，他堂而皇之地成了瑞士籍侨民，瑞士护照也成了他日后在中国施展空手套白狼圈钱术的最佳道具（注1）。
由于李亚溥的有意伪装，关于他的出身及国籍，世传有多种版本：法国籍说、比利时籍说、意大利籍说、瑞士籍说，直到1954年3月，当天津人民政府将他驱逐出境时，人们才知道他原来是一个亡命中国的白俄冒险家。
攀附权贵“猎”钱有术
李亚溥踏入天津卫时，年方23岁，创劲十足，对各种攫取财富的门道都跃跃欲试，充满激情。因其天资聪颖、善于见风使舵，不久便利用为法商利喴洋行工作之便利觅得了机会——专门兜售珠宝翠钻的经纪人职业，使他结识了天津租界里许多富商名流及女眷，并利用这种客户资源暗中做起了军火买卖及珠宝典押放款的生意。
当时的中国，正处于“群雄蜂起，割据一方”的北洋军阀年代，兵荒马乱，劫匪横行，在天津九国租界的洋房别墅里住满了避祸躲灾祈求财富平安的社会名流——各霸一方的土军阀、失意的官僚政客、前清的王公贵族遗老遗少、洋人买办、富绅巨贾及其他们的家眷，游资充斥，这为善于钻营的李亚溥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李亚溥深知这些人骄奢淫逸、挥金如土，是珠宝翠钻的主要消费对象，便极尽谄谀之能事，特别是凭他风流倜傥的外表仪态，博得时髦贵妇们的欢心，很快攀附上了一些颇有影响力的军政工商界权贵，李亚溥除招揽了大批珠宝生意外，还成了出入各种上层社交场所的常客、社交名媛们的座上宾。他借助与一些土军阀亲密接触的有利条件，在兜售珠宝的同时，还兼营起了犹太人最擅长的军火买卖。吴佩孚、张作霖、张宗昌等军阀都曾从他手中采购过德国克虏伯等军工厂生产的枪炮弹药。为了做成更大的生意，李亚溥还曾亲赴德国、比利时等国接洽订购各种最先进、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李亚溥的军火买卖从小额到大批量，一概通吃，连年混战，军火供销两旺，有畅通的采购渠道保证，也有稳定的需求销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因此发了一笔战争财。李亚溥刚踏上天津卫时，是一个两手空空的泼皮无赖，不出两年，他已变为银行有账号、出入有包车的成功商人，在天津扎稳了脚跟（图1）。
图1 利华创始人李亚溥
在交往中，李巴结上了太平洋德记钟表行和德秀斋钟表店的东家总经理，一个叫孙秀岩的资本家，凭如簧巧舌博得其信任。李亚溥为之筹谋，通过英租界的熟人，为孙办妥各种注册手续，1928年，李正式脱离法商利喴洋行，在维多利亚路的一间小门面里创办了“利华洋行”（其注册的名字为利华堂，名称缘于李的外文姓名 “MARCEI LEOPOLD”，中文译音是利华），实际由孙出资，李幕后主事。“利华洋行”开业后，专营瑞士钟表（瑞士是世界钟表王国，李利用自己的瑞士国籍，大张旗鼓做宣传，各类名牌表大受欢迎）。后来李又笼络了一个叫鲁东侯的资本家加盟，“利华洋行”又做起了高档奢侈品的进出口生意，像滚雪球一样，利华经营规模迅速膨胀开来，只经过了两三年，李亚溥就赚得盆满钵满，跻身于天津富商之列。
如果说做“瑞士钟表”生意属于顺势生财，那么李亚溥同样深知借势造势赢利的道理。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英国汇丰银行在远东是个声名遐迩的金融巨擘，其雄厚实力及良好信誉为国际社会所称道。李亚溥正是看到了这一点，遂设法将利华洋行办公室搬进了汇丰大楼三楼，即使为此付出不菲的租金也在所不惜。为借汇丰银行的声誉抬高利华的地位，他故意混淆汇丰银行与利华洋行的办公场所，广告中不注明利华洋行的营业地点在汇丰银行大楼旁门上三楼，而笼统宣称在“汇丰银行楼上”，同时，还公开在汇丰银行保险库内长期租用专库，经常出入存取珠宝，大造声势，让顾客误认为利华珠宝奢侈品生意与汇丰金融业务存在利益连带关系。凭借李的狡佶智慧，利华洋行的经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红火局面，李亚溥的资本积累亦呈井喷式增长。
非常人有非常谋
随着财富源源不断的积累，李亚溥又开始盘算干更大的“事业”。
安心做一个洋行大班或销售总代理，本本分分赚钱，原非李亚溥的本性，骨子里浸润着犹太人冒险基因的他拿定主意不循规蹈矩，幻想运用自己的超人财商在金融世界里施展身手，闪展腾挪，纵横捭阖，实现快速暴富。这时的天津维多利亚路，洋行商号林立，银行楼宇相连，经济繁荣，已成长为中国北方金融中心，拥有天时地利优势，加以不差钱，李遂创办了“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及“利华放款银行”。
1932年3月，李亚溥与顾海田（曾任天津德文洋行华人买办）、章以吴共同出资5万元，创办了“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经营两全性质的小额免体检储金寿险业务。主打“老幼人寿储金”亲情牌，主要吸收小业主、小职员、小手工业者的游资存款及保险。为了逃避将来可能需要承担的法人责任，李多了个心眼，在向政府申请注册时，以外侨约束条件为借口让顾海田出面做法人代表顶名备案。
开办“老幼人寿储金”的宗旨，按照“利华储金证”宣传资料自称，“是替我们进款较少者、同年老的人筹策的，要知在现在年头，我们平民人要想积财，是不容易的，一个人的家庭的负担，又处在现在生活日高的时候，每月平民人所得的一点薪资，以及劳动者所赚无多的代价，差不离都因为衣食住三事，随手用去。一旦自身若遇不测，典借无门，这是何等苦痛的事，所以我们创办这小保险，是要他赚小钱的人，每天积起六七个大铜子来，积够了一块钱，到了时候，缴到本公司来，按月这件积法，只要缴过十个月外，纵有不测，就可以由本公司取去赔偿费四十元使用。若使缴过三十个月外，就可以得七十元赔偿费，至于缴过五十个月外，就能得到一百元。若是我们平平安安缴过了一百个月，可以由本公司取去一百二十五元。这种积储法是再万稳没有的积财方法了”（注2），这种广告颇具诱导力。
小额寿险营销的经典案例
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的保险办法是：“凡年龄在十二岁以上，至五十五岁者，无论男女均可加入储金”，（后来业务最兴盛时，放宽了投保年龄限制，“凡年在八岁至十二岁，及五十六岁至六十岁者，如愿投保，亦可照收，但赔偿数目，除十个月内，亦还原本外，十个月外二十个月内，只照所纳储金，加倍给予；二十个月后则与前条无异”曾发现一份保寿人为7岁小女孩的储金证书）。“凡认储者，只须签定认储书，粘附二寸半身相片二张，检查合格后即可照纳，（储户照片，如未早备，可于加入时由本公司免费摄照），或十日内送至本公司”。“本储金暂定甲乙二种，储金人每月纳金一元，每人至多不得过三元，按月一次缴款……预先缴纳听便。逾期缴纳，应补偿迟缴费（一元）每元每月三分，倘储户力量不及，认缴半元（五角）者亦可”。“自起纳之日起，照阳历月度扣计，甲种至一百五十个月为满期，乙种至一百个月为满期（但中途不测者，按章领回赔款，即以脱离）。”（图2）
图2-1 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老幼人寿储金宗旨(甲)。
图2-2 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老幼人寿储金宗旨(乙)。
当然人寿储金合同也少不了约定“免责声明及条款”：“储户如要变更请愿书上之条款，如更换领款人或迁移住址等，不论何时，均得声明之。”“凡遇天灾兵灾及洪水地震战事匪祸受有危害者，本公司只还原本，不负赔偿责任”。“储户年龄，必须确守定章，不可隐瞒捏报，希图蒙蔽，否则遇不测时，一经查明，确系年貌不符，本公司概不负责赔款。”“储户自投保后，必须由本公司摄照相片，黏贴储金证内，以凭查验，否则遇不测时，本公司无凭调查，只能退还原本。”
仔细研究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的章程，利华人寿小保险储金证还可用以小额贷款，“凡纳足十个月以外之储金证，如有要需，可以持以向本公司押借现款，利率只收一分。先交纳三个月利息，到期必须偿清，如欲转期再纳三个月利息，否则只还原本（但未经按月缴齐储金者，不能借款）。”用储金证可以抵押借款的额度以“限额表”为准，目前所见的均为小额，借款逾期未还清者在满期清理时计息扣除（图3）。有一个名叫韩志臣的商人投保人，1933至1935年间缴费30个月共储金30元，不想续保，因此在1936年2月抵押储金证，立借款单据，一分息预付三个月利息后从利华借得12元，三个月到期没有归还，直到1956年利华结束清理时，居然倒欠利华6元，清算给付金额为零。另外，为了防止保寿人联合起来抵押借款引发资金链断裂，利华未雨绸缪，重申“前条规定之借款表，只能适用于平时，倘遇地方不靖，市面紧张之时，本公司对于借款数目，得按经济之状况，临时变更”。
图3-1利华储金抵押贷款限额表条例。
图3-2利华人寿小保险公司保寿户抵押借款借据。
图3-3利华储金抵押借款住处登记栏。
利华人寿小保险的目标客户不是极少数富人，而是占大多数的中低收入阶层，这种小额低水平的市场定位，兼有养老保障和家庭抚恤金功能，很接地气，很受欢迎，虽然对保寿人的义务约束还是有点严苛：出现逾期缴纳情形，并非只需补交滞纳金那样简单，还涉及理赔责任更改问题，“按月储金，应在定期五天内交纳，如有逾期滞纳，即将储金抹销”，但也有可通融之处：“本公司为储户利益计，可以分别通融如左，①三个月内，能将滞纳之费，补息补纳，仍予照收，但在滞期内，遇有不测时，只还原本。②六个月内，须本人亲到本公司，经检察体格无异，方许补息补纳，其未经补息补纳以前，如有不测，只还原本。③六个月后，恕不照收，前纳当然无效，但纳满二十个月者，如遇滞纳，一年内，将滞纳情形，声明许可，准将所纳原本，改为无息存款，于满期或不测时领回”。
【注释】：
注1、“白俄冒险家在天津的罪恶生涯”（引自网络资源“李海涵的博客”）
注2、引自“天津利华放款公司保寿部老幼人寿保险储金证”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