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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蒙煎饼——不单单是舌尖上的“味道”

发布时间:2016-01-29 09:29:11    作者:李勇 崔广勋    来源:中国保险报·中保网

□李勇 崔广勋

沂蒙煎饼,不单单是舌尖上的“味道”。它,蕴藏着深厚的历史底蕴和丰富的文化、艺术、生活内涵……

艺术的“味道”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的沂蒙农村,女孩子必须学会烙煎饼,且长辈会以烙不好煎饼就找不到婆家来吓唬。事实也是如此,过去煎饼是沂蒙农村每餐必备的主食,如果一个家庭主妇不会烙煎饼,就意味着吃不上饭,哪个男人敢娶?虽然当时每个农村妇女都会烙煎饼,但这并不意味着煎饼的制作工艺简单,也不是说每个妇女都烙得好煎饼,没有多年的耳濡目染和实践,还真掌握不了这门艺术。哪位妇女煎饼烙得好,都会被全村冠以“心灵手巧”加以推崇。

要烙出一张煎饼,至少需两天时间,头一天淘洗、浸泡粮食,第二天把泡好的粮食用石磨磨成糊,然后上鏊子烙。

制作煎饼的工具主要有三样:一是石磨,通过人推或牲口拉着转动,将泡好的粮食研磨成面糊;二是鏊子,生铁铸造,形似鳖盖,下有三足,其下用柴草加热,上面即可烙制煎饼;三是“持板子”或“竹劈”,用其在烧热的鏊子上像泥墙一样左右推摊,使糊子薄薄地摊在鏊子面上。此外,煎饼还有刮、滚等多种制作方法。不同的烙制工具和方法,其味道也各不相同。

烙煎饼的最大技术难点在于火候的恰到好处。既要照顾鏊子底下火的均匀和大小,又要看着鏊子上面的煎饼。火弱了糊子不沾鏊子烙不成个,烙成了也揭不下来;火急了煎饼就变得焦煳,揭下来就碎了,更卷不成个。烙得好的煎饼薄如纸、绵如布,绝对是一件艺术品。蒲松龄将其描述为“圆如望月,大如铜铮,薄如剡溪之纸,色如黄鹤之翎”。沂蒙人带着煎饼到外地吃时,许多外地人都以为在吃“纸”。

当然,随着时代的变迁,沂蒙煎饼也出现了传承危机。现在沂蒙虽仍家家吃煎饼,但都是机器煎饼,会烙煎饼的人也越来越少。即使《舌尖上的中国》的镜头,也大部分是通过“导演”重现的。如果再不有意识保护,这一传统工艺就会面临失传。现在,当地正将其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红色的“味道”

巍巍沂蒙山耸立起无私奉献的丰碑,滔滔沂河水诉不尽沂蒙儿女对党的忠诚。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沂蒙老区420万人有140万参军支前。支前的工具是小推车、担架,拥军的物资是煎饼、军鞋。可以说,沂蒙人民用煎饼养育了革命,用小车把革命推过了长江。沂蒙妇女做军鞋、烙煎饼拥军支前的场景,在《红日》、《沂蒙六姐妹》、《沂蒙》、《南下》、《英雄孟良崮》等影视剧中都可见到。电影《红日》战士吃煎饼卷大葱的经典镜头,让人记忆犹新。而百万支前群众随身带的干粮,也是易保存、不变质、便携带、耐饥饿的煎饼。抗战时期,冯玉祥将军还亲自撰写了《煎饼——抗日与军食》,介绍制作煎饼的原料、方法等内容,希望利用煎饼解决军粮补给问题。

陈毅元帅与煎饼也有着一段传奇。当年陈毅带领部队转战沂蒙,战士多为南方人,吃煎饼一是不会吃,二是咬不动,一个个累得牙根痛,而部队又不可能跑到南方去买大米。战士们抱怨:“反攻,反攻,攻到山东,吃着煎饼,卷着大葱,累得牙痛,肚子发空!”如果不能解决好战士吃煎饼的问题,将直接影响战斗力。于是,陈老总入乡随俗,率先向老乡学会了吃煎饼。接着,他集合队伍亲自做示范,并风趣地念着自编的口诀:“吃煎饼,卷大葱。张开嘴,往里拥。牙一咬,手一松,口手配合有要领,吃张不过几分钟。”战士们从此都学会吃煎饼了。后来不仅捷报频传,而且以煎饼和小米为主要军粮,最终取得了孟良崮战役和淮海战役的胜利。

岁月的“味道”

沂蒙煎饼作为传统家常主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沂蒙人民,但过去许多人都对煎饼有着一段苦涩的记忆,并终生难忘。如今农村出身、在城里工作的40岁以上的沂蒙人,啦起对煎饼的感受,都会说:“我就是为了这辈子不吃煎饼,才考学(或当兵、创业)打拼出来的。”

远的不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沂蒙老区还相当贫困。农村吃的大部分都是地瓜干煎饼或玉米煎饼,再好一点的也就是二者混合或再加少许小麦、高粱。如果是好地瓜干做的倒还罢了,而家家吃的大都是霉烂地瓜干做的,黑乎乎的吃到嘴里苦得直想吐,咽到肚里不消化;玉米煎饼黄腾腾的倒是很诱人,但没有劲道卷不成个,吃到嘴里渣呼呼的,如果不是实在饿极了还真咽不下。夏天煎饼放久了长得红花绿毛,饿极了在阳光下晒晒,拍打拍打还得吃。纯麦子煎饼只有等每年新麦下来,烙纯麦子煎饼捂发霉晒甜面酱时,才能借机吃上一顿。孩子们也会高兴地唱起来:“挑、挑、挑冬瓜,吃麦煎饼卷大虾。”当时许多孩子问大人:“共产主义社会吃什么?”大人曰:“天天吃麦煎饼卷香油果子(当地方言,即油条)!”

做煎饼是需要全家总动员的苦差事。大约20年前的沂蒙农村,每到夜里三更天,就能听到推磨“咚咚”的脚步声和石磨“呜呜”的摩擦声。天亮前,二三盆烙煎饼的糊子就得磨完。起初,一般都是两三个大人先推磨,等磨到一半的时候再把孩子喊起来帮忙,一来大人歇歇脚,二来把母亲或姐姐换下来先去烙磨出来的糊子。孩子春夏害困、秋冬恋被窝,都要大人连喊带骂三四遍,才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石磨前抱起磨棍推。“呜呜”的磨盘声如同催眠曲,大部分孩子都会抱着磨棍打瞌睡,而且照样能使上劲,因为稍不用力磨绳一松磨棍就会掉下来,就要挨大人一顿呵斥。二三十斤粮食需磨两三个小时。按照逆时针方向转呀转,好像两万五千里长征般老是走不完;推呀推,越推越沉如同爬山,人们都称推磨为“赶磨山”。推一次磨,大人小孩都要累得汗流浃背、两腿发酸。

妇女们更是累上加苦,推完磨要接着烙出来,还不能耽误早饭后下地干活。烙煎饼的锅屋大都狭小不透风,碰到连阴天柴草不着火,都要被烟呛得泪流满面;夏天鏊子窝似个大火盆,温度达四五十度,有的烙着烙着就热晕了。这烟熏火燎之苦,只有像煎饼一样柔韧、包容和勤劳、纯朴、善良的沂蒙妇女才能忍受得了。

(作者单位:中国人寿临沂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