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发元
早上起来,“碧潭”开始“飘雪”——我泡了新茶,趴在被窝里细细地看着她,仿佛要从那澄碧的水体中看出仙境里的一个故事,至少也是一个童话世界里即将发生的,让人心灵纯净、感动继而飞翔的故事。
不久,茶香氤氲起来,如一张茉莉香网,把我托在了网上,像一只人形的蜘蛛沉醉在蜗居里了。
伴着茶香,坐起来,将几天前就准备好的洗净的袜子找出来,开始缝补,共有7双。
我的袜子都是黑色,虽然品牌不同,那是职场礼仪的需要。
这些黑色的小精灵像是串通好了似的,恶作剧般地在我的第二脚趾头位置凿了一个洞,让我的脚趾裸露着,怯生生地向外张望。从审美上讲,叫不雅,叫鄙俗——如果在古代,而且是个深闺的女子这样,不仅不合礼仪,要是被人瞧见,尤其是被一个男子瞧见了就要生出一种可怕的后果——这女子恐怕就必须要嫁给他了。不雅和鄙俗倒是其次,主要是某一个脚趾伸在洞外,脖子被紧紧地卡着,异常地不适,血液循环不畅,有些窒息般地痛苦。
一个朋友发短信问我在作甚,我说“缝袜子”。于是,她便笑我“太艰苦了”,“不至于吧,你”——她大概想起了“严父手中线”了……我回她说:“这是传统美德”。
我确实还没到买不起袜子的地步,只是觉得都是大半新的袜子,审美价值和使用价值都还存在,只是破了一个洞而已——于是不再理她,只静静地缝着。
为了不破坏袜子的整体美,先要把袜子翻过来,即在袜子的反面进行缝补——这样,缝补完毕再翻回正面,丝毫看不见缝补的痕迹,便天“袜”无缝了。
缝袜子不是千篇一律地“筑一道堤坝把水拦住”,而是根据袜子残破的形状来决定缝袜子的方法。若脚头破损的面积很大,甚至撕开了一条狭长的口子,自然需要用“筑堤坝”的方法缝成“一”字形就可以了。若是只有一个小圆洞,则大可不必这样,只需围绕小圆洞的边沿进行缝合即可,缝出来的造型有些像开封的“菊花包子”,叫做“放下如菊花,提起似灯笼”——虽有缝合的痕迹,却有审美的价值。
缝袜子选的针不可太粗,略细一些,这样不至于在袜子上留下太明显的孔迹。缝袜子的线可用双股,这样可以使缝好的袜子更结实一些。缝袜子不是一针一针穿过来穿过去地缝,那样,花费的时间太长,初学者可以这样。熟练了以后,则是用“连针法”进行缝补——一针下去,别穿到底,而是留下一半针尖再连着穿过下一处……这样一针下去可以形成三到五个“小蝌蚪”,有些像诸葛亮的“连弩法”。这样,提高工作效率不说,这也是老技工值得炫耀的资本了。
缝袜子的“针脚”是最能考量一个人的“女红”水平高低的了。针脚,即下针后形成的线头的大小,线头之间的距离以及形成整体的“线痕”。针脚穿过袜子形成的线头不宜太大,太大显得丑陋,而且不容易把洞口缝严实——略小的针脚,不仅美观,一点点向前延伸,如小蝌蚪出游,而且把破损的洞口缝得水泄不通,好比给坚固的城墙又加了一道铁箍。
当然,这小蝌蚪的单行队列应该是“训练有素”的,纵队笔直整齐,每个“小蝌蚪”之间完全是等距离的——像春天的孩子,在老师引领下,排着整齐的纵队去郊外“踏青”。
其实,缝袜子还可以让人“入静”,什么也不想,所有的杂念都一股脑儿被赶到爪哇国去,所有的意识都专注于所缝的针脚上了——此时的心里像被格式化一般,纯粹、宁静,让人不由自主就“气定神闲”了。试想,如果走神,心不在焉,一针扎在手指上,岂不钻心般疼痛?
我缝袜子的技术很好,可谓“下针惊风雨,线成泣鬼神”,一会儿的工夫便缝完了7双袜子——这些,都是母亲教我的。小时候喜欢认真地看着母亲缝衣服,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受了影响之后,自己便学着缝补起来,一直到今天。
回头看看我缝的针脚,点点如逗号,行行如仪仗,成就感自不言而喻了——尤其是在缝针的过程中,“银针带线绕指飞,线走龙蛇还有谁”的快意和自豪便荡漾在这北京的早春了。
就写到这里吧,窗外的毒霾又显现了,还是在蜗居里“蜗”着吧,这样也挺好。
(作者单位:长城人寿经代团险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