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志刚,经济学博士,高级经济师,现任职中国人保集团旗下人保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计划财务部总经理。主要工作经历:1993年12月至2002年5月,中国人保信托投资公司财务经理;2002年5月至2009年6月,国寿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财务部负责人;2009年6月至今,人保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计划财务部总经理。
□记者 方磊
校园启蒙
易志刚接触诗歌是在他初中毕业之时的八十年代中期,那正是朦胧诗繁盛的时代,他从上大学哥哥带回的《星星》诗刊读到新诗,感到很新奇,尽管大多看不太懂,但痴迷诗歌花园的他在暑期模仿写了不少自认为的诗句。上高中后,易志刚受老师鼓励,创办文学社,诗歌自然是引领他奔向文学大道的芬芳。
易志刚真正谈得上诗歌写作是在大学,那时他依旧凭借热情和喜爱办了一个文学社,以诗歌写作交流为主。“大一下学期,我写了一首有现代意识的、有叙述风格的诗,经基础汉语老师介绍认识了同校刘树勇老师(现在网上很知名的老树画画),老树对这首诗大加赞赏,给了我极大鼓励。”由于老树对现代文学、艺术、思想,有深厚的理论功底,和广泛的涉猎,对易志刚的思想和写作有深刻的影响。大学时期,他们经常在一起,老树也成为易志刚诗歌的第一读者,“我们成为亦师亦友关系。他对我的诗一直很肯定。”
世事如烟。诗性才情很容易被尘世烟火遮蔽得踪迹难寻。易志刚大学毕业时正赶上时代“下海”潮,环境复杂多重的改变使得他终止写诗。之后二十多年,原因的林林总总,易志刚已经远离诗歌久矣。
“去年六月,和老树一次小聚,他又提到我写诗的事,说‘诸事历遍,有所表达’,还约我把大学写的诗归拢归拢,出个集子,他插图。这给我又一次鼓励和勇气。从我的内在需求,其实一直也没有放下诗,诗歌可能给我释放的渠道,平息我的灵魂。”
如果说易志刚百转千回后继续还在诗歌朝圣的大道上,那么老树一定是他在旅程里绕不过的一个人。正如易志刚自己认为的:“老树的影响包括两方面:一是认同和鼓励,这对一个比较不自信的年轻人来说,很重要。二是由于他的引领,广泛接触现代的文学、诗歌、绘画、电影、理论等,开阔眼界,奠定写诗的现代意识。”
赤子之心
易志刚认为个人喜欢的风格和气质,大概也就是自己写诗的风格和气质。“我现在诗歌写作还在打磨和寻找阶段。重新写诗,也完全颠覆了大学时代对诗的理解和认识。但是,诗是个人的写作,大概你是什么人,会写什么样的诗,年轻时已经确定了。”
为了出诗集,最近易志刚也把诗转给少数几个认识的诗人看看,“有反馈的比如西娃,她对我大学时期的诗也是比较认同的。我后来读中国现代诗九十年代以来的变化,我大学时代的诗,已经很注重口语、叙述和客观,轻抒情和技巧,也就是说在形式和内容已在现代诗的范围里。”最近大半年的写作,易志刚基本也是延续大学时的风格,喜欢朴素、直入人心,富有想象,客观冷静,不动声色。重新写诗,他希望自己的诗更有力量些。
如果说对易志刚人生最大的影响之一他一定不会遗漏跟随吴敬琏读经济学博士的经历。“吴老师的社会责任意识,对民生之关切,求真务实的专业精神,甚至淡泊名利的牺牲,对我都有影响。他的社会责任和纯粹,求实的批评精神。对我人生有持续影响。对我现在写诗的影响,关注底层阶层,悲悯情怀和现实批判,甚至社会责任。”易志刚认为吴敬琏在专业上要求,用“冰冷的手术刀精准解剖经济现象”,这影响到他重新写诗的一个取向:希望自己的作品“直接、朴素、有力”,他甚至有一份自信认为自己对中国的社会和经济有更深层的认识,并把它当做写诗的优势。
“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如果我们是真诚的,保持赤子之心,放下社会的角色和名利,我们就会知道,我们在世上都是卑微的,不比刻意去写别人,写自己和自己观察到的就可以了,写自己在世上的不易和感悟,自然就是关注人的生存和命运,自然就会有悲悯之心,引起阅读和欣赏的共鸣。”所以在题材上,易志刚说自己更关注都市普通人的生活和感受,比较少乡土、咏物咏景,如果有也是和人和自己有关。
易志刚承认现在少有大段的时间读诗写诗,他刻意选择坐地铁,大部分的诗是在早上的地铁上产生和完成的。“也许有这二十多年生活的积累,目前的写诗基本是从里往外掏,只要把自己调整到状态,过去一些在脑子里有意识或无意识存留或闪过的一些片段,会成为灵感形成一首诗,这是诗歌奇妙的地方,事先无法预料,也很难具体说清诗是怎么形成的。目前是这样,这也让我有些焦虑,不知哪天可能就没有写的了。”
如何平衡严谨的金融工作与澎湃的内心创作自由,易志刚坦言自己并没有真正深入考虑这个问题。“目前的工作对我来说,由于有经验和知识的积累,压力不大。现在写诗,需要的时间不是很多。但继续写下去,我也感到需要有时间去阅读和思考,工作上约束是存在的。但是写诗和生活一样,是个长期的过程,慢慢来吧,都着急不得,时间用好人的潜力是很大的。”
诗意永生
鲜为人知的是易志刚有一个21岁自闭症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两岁多诊断出来的,属于重度自闭症。今年二十一岁,需要全天候的照看,现在待在家里。”
孩子给易志刚生命带来的艰辛和疼痛是不可言喻的。但他说自己还是认同残疾诗人余秀华说的“个人的苦难相对人类的苦难是微不足道”,他曾在诗里写过“这么多年来/上帝的一只脚/死死地/把我的脸/踩在地上/我甚至无法看见/它鞋子的模样”,“生活中我常因为一些很细微的事情感到一种幸福和快乐,经历苦难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吧。”
自己个人的生活苦难更令易志刚懂得诗歌总是以人类苦难为源泉,成为穿越黑暗趋向光明的驱动力的艺术价值和宏阔的意义。由于自己的经历,在诗歌创作中易志刚更追求:“能够聚焦那些边缘群体和弱势群体,敏感捕捉时代的变迁,以杜甫式的沉郁之气,体现人文主义的关怀。表达上追求镜头感和画面感,意象和词语准确、简练、有力。”
易志刚承认现代诗歌从“实用”而言是“无用”,然而他近年来的感触依旧让他对诗歌的“无用”有着自己的解析。他认为所谓诗歌“无用”是一种功利的说法。“其实诗歌可以成就很多事,比如唤醒社会不同人的意识。很多诗歌或许不可以直接在社会政治层面有成效,但会对社会公众有潜移默化的影响。”但他也认同诗人的内心和工作的冲突,“这个矛盾是很难调和的。我用了十几年艰难地改造自己。如果不是孩子的事,我可能不会再写诗,或者更彻底地去写诗。”他说,现在自己就是以小职员的心态,隐忍的生活态度,承认异化,在分裂中写作。
“这些年我实际是远离诗歌的,但是很有意思,我一些不读诗写诗的同学朋友一直有鼓励我重新写诗,认为写诗的价值高过我作为一名貌似还算成功的金融白领,有的人一直还把我当诗人哪怕我已经不写诗了,一些人知道我写诗后也更加尊重我,这说明,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对艺术和诗的渴望,看起来是人们在追逐‘实用’功利,但人对精神的追求、对心灵和灵魂安宁的渴望是暗涌的激流,超过外在的需要。”
重新写诗最大的收获是让易志刚内心觉得很踏实,找到生命的方向。“一个诗意的内心对每个人都极具意义。有时候,我认为诗在生活中无处不在,特别诗在想象力和创造性方面,它会激励我们在工作生活中创新、上进。同时,诗对人生的悲悯和包容,与保险的精神是契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