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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诗:以不自由丰盛自由

发布时间:2016-12-30 09:00:26    作者:方磊    来源:中国保险报·中保网

□记者 方磊

张祈,当代诗人,散文作家,诗歌翻译家。真名张宏,1971年生于河北沧州。当过教师,后从事新闻记者和编辑工作,目前供职于北京保险学会。1993年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主要作品有《飞翔的树》(1994)、《张祈诗文集》(2003)、与诗人北岛合编《给孩子的诗》等。

译诗缘于性情所致

张祈从1992年开始写诗,而开始翻译诗却是在十多年后,大约是在2005年前后。那时他已经读了一些外国诗,“当时的我对于很多古典诗人和现代诗人都认真读过,对一些重要诗人也有了较深入的理解。”然而张祈踏上翻译诗歌的旅程原由却非常简单,“我开始翻译一首诗的原因就是对某首诗的译本不满意。我记得当时是读到了某首翻译诗,具体是哪一首我记不得了,但有的地方我感觉很不对头,我就想,是不是翻译出了问题,果然,在找到原文核对后,我确信那首诗的翻译有问题,译者误会了作者的原意,以至于翻译出来的句子讲不通甚至和本意相反。后来,我就把那首诗重新译了一遍,然后告诉自己有能力去译诗。”

张祈可以这样想,但生活的真实却往往从不曾抵达人们的想愿之内。在开始学习译诗之前,张祈读了很多翻译家的对照译本,比如飞白先生编译的《诗海》等,也读过一些关于文学翻译的理论书籍。“我是学中文出身的,外语并不很好,但是我想,无论什么语言都应该是相通的,翻译诗,外文的水平自然重要,但对诗歌的领悟和理解力也不能少。”张祈此言不虚,当代的诗人自己也译诗的比较多,像著名诗人北岛、西川、王家新、柏桦、树才等,既是名诗人也是译诗大家。

有人说,翻译是最好的学习。张祈还是很认同这个观点。“我们要完整深刻地去理解一首诗,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试着去翻译它。通过翻译,你会发现很多你从前只读别人的译本而无法感受到的东西,或者是某个词,某个句式,或者是作者有意强调、故意隐匿的某些思想,而这些对于提高自己的诗歌读写能力都是至关重要的。”

张祈表示自己翻译诗歌纯粹是性情所致,所以在诗歌选择方面就比较散漫,并没有特别焦点性的目标。“我这种翻译方式当然不算优点,理想的译者最好还是专语、专人翻译——对一个诗人翻译、研究的越多,译出的诗作就会越精当出色,而且有可能成为某位诗人的专家级译者。”张祈介绍自己开始学译诗时,主要的想法还是在于多学习、多涉猎,所以个人爱好就成了选择作品的主要倾向。比如,他最早喜欢拉美的诗人帕斯、聂鲁达、惠特曼,后来又喜欢里尔克、狄金森、博尔赫斯等,就找了他们的一些作品来译。“慢慢的,我的选择也有了些变化,那就是凡是诗歌名家,我都找他们的代表作或者有影响的作品来译一下。这些名诗名作,大多译本较多,有时我也顺便对比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些译本的不同。”常常在这样的翻译中,张祈对许多诗人诗歌作品有了新的发现和内心启示。

别样再创作

张祈强调诗歌的翻译和别的文体有一些不同,比如小说、散文等,虽然同是讲求信、达、雅,但毕竟小说、散文的字数多,回旋的余地还是有一些。“诗歌的翻译难度在于,一是诗大多比较短,二是很多诗又是押韵的,所以对于译者来说,可腾挪的空间就很小了。”因此上,他认为翻译诗对译者的要求是相对苛刻的,犹如“戴着镣铐跳舞。”

在张祈看来决定一首译作水平有两个标尺:一是它与原作的相等性或者同步性,这很考验译者的外语能力。“有人提出这样一个办法,比如一首英文诗,你先把它翻译成中文,然后再把中文回译成英文,两次翻译后的诗作如果和原作差不太多,基本就算是合格。另一个标尺就是译诗的表现力与感染力,这个是靠译者的母语功底。比如:苏俄著名女诗人阿赫玛托娃不懂中文,她依据其他外文译本、在费德林等俄国汉学家们的帮助下,转译了我国诗人屈原的《离骚》。费德林认为,阿赫玛托娃的翻译,是‘在我们眼前复活了中国远古歌者的声音。那声音清纯不虚假,充满心灵的激情与悲剧情节。’原本是陌生的外国诗,我们眼看着它渐渐地变成了自己的、我们感到亲切的诗。这种变化实际上是让中国诗在俄国土壤上二度开花。当然,阿赫玛托娃能够译好《离骚》,也做了很多功课,但有一点原因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诗人的心灵相通以及阿赫玛托娃本身卓越的诗歌才华。”谈及诗作译作水准的考量时,张祈坦诚淋漓而形象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诗歌创作属于自由的心灵。译成的诗被张祈看成是一个仿制品,或者是书法上的摹本,“译诗它不同于原作,却与原作有着高度的相似性。比起写诗来,译诗是不自由的。”而张祈觉得恰恰这其中的乐趣和魅力也就在这“不自由”上。“比如,你在翻译过程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一个动听的韵脚,或者是一种与原作吻合的音调,或者解决了上下句组合的难题,这都会让你开心。”

张祈相信译诗本身也是一种再创作,他多次亲历中感触到就像是有人在教自己如何去写好一首诗一样。“有时译完了一首自己喜欢的诗,读一读,看一看,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细读新发现

从翻译的角度去感触诗作与普通审美的阅读最大的差别在于细读中的个中滋味。这是张祈自翻译中领悟诗作最强烈的心得。“所谓细读,指的是从接受主体的文学理念出发,对文学文本细腻地、深入地、真切地感知、阐释和分析的模式和程序。当然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逐字逐句的理解和分析。诗歌短小精悍,意义深远,最合适进行细读。”他认为恰恰是通过翻译式的细读,可以理解到一首诗的多重意蕴,了解到诗句的感发力从何而来,认识到诗歌表达方式的千变万化,从而获得更为丰富的审美体验。

美国诗人弗罗斯特说,诗歌的本质是一种“带意义的语调”。张祈确信要译好一首诗,就需要找到这个“语调”。“译诗和翻译别的文体差不多,也是先初读一遍,有个整体的印象,然后进行逐行逐句的翻译。”他感觉初译是最费力的,因为需要解决的任务很多。“译成一稿后,下面进行的就是细致的校对、润色和调整,直到你认为没有错译、没有费字、排行舒适、声音自然为止。”他也强调,事实上译诗也会带着诗人本身的语言习惯和特色。“像诗人北岛的译诗,就都比较简洁硬朗,和他本人的诗风很相似。”

“外来养分”滋养内心

张祈认为,说一个人有没有文化,一方面是说这个人有知识,读过很多书,温文尔雅;更重要的一面就是,这个人有没有爱心、同情心、人情味儿,是否公平正义,是否具有审美情趣。“读诗使人聪慧,通过诗歌的感发力,也更容易唤起一个人爱心与同情心。这些与我们保险业提倡的扶危济困、大爱无疆是一脉相承的。”他坚信。

今年7月,为了提升保险从业人员的文化修养和道德修养,在北京保监局指导下,北京保险学会开展了国学智慧走进北京保险业系列活动,取得了很好的成效。“国学是文化宝库、智慧宝库、修养宝库、艺术宝库,当然国学典籍的精华,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们日常读诵的李白苏轼,唐诗宋词。”张祈确信保险文化需要诗歌的陶冶,保险人需要诗情丰富内心。

保险业里写诗读诗的人很不少,这令张祈感到非常可喜。谈及对保险人读诗写诗的建议他直抒胸臆:“诗歌虽然是写人生,写自然,但它本身是很广阔的,因此,我们诗人最好要眼界大一些,胸怀高一些,不要陷进某些圈子诗,语式诗,怪异诗,节庆诗一类的小格调里。另外就是不要埋头写诗,还是要多读一些文史书和一些外国诗,毕竟我们的新诗就是从外国译(翻译体)进步转化而来的,我们要学会借鉴那些杰出诗人的优点”,他觉得“外来的养分”(诗人冯至语)恰恰是保险人读诗写诗最需要的内心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