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庆 陈格欣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往事如烟，民国久远。回首民国时期汽车与保险的那些事儿，铭记一段沧桑历史。
1901年，一个匈牙利人将两辆美国轿车带进上海，第二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才批准这两辆外国车上路。也是1901年，袁世凯花重金送给慈禧太后一辆敞篷座驾，该车被认为“中国第一车”。汽车进入中国，也开启了国人的汽车梦想。起初汽车乃稀罕之物，人们在照相馆与纸板或木板做的汽车模型合影便是一种前卫和时尚……
清末民初人们在照相馆与汽车模型合影是一种奢侈。
尝试汽车制造
1926年6月，张作霖在奉天成立迫击炮厂。1928年，张学良在东北“易帜”，认为全国统一后要“化兵为工”，拟试制汽车。先在迫击炮厂内成立工业制造处，后改为附属民生工厂，张学良先后拨款80万元试制汽车。当时民生工厂有职员30人，工人177人，共207人。聘美国人迈尔斯（Myers）为总工程师，还雇佣了几名外国工程师。1929年3月民生工厂进口了一辆美国瑞雪号汽车进行装配、试验。后将该车拆卸、测绘，对部分零件、部件另行设计制造。历时2年，于1931年5月试制成功第1辆，定名为民生牌75型汽车。
早在20年代，阎锡山在太原创办兵工厂，并已初具规模。1932年，阎锡山出任太原绥靖公署主任，以“生产救国，开发实业”为口号，将名为晋绥军修械所的兵工厂改称为壬申制造厂，制造农具等，其中双向引信厂改为山西汽车修理厂，主要负责修理绥靖公署的公车。1932年4月，阎锡山令汽车修理厂制造汽车，由姜寿亭负责设计、试制。1932年12月仿美国飞德乐（Federal）牌汽车试制成装载量1.5吨的汽油载货汽车一辆，定名为山西牌。到1933年夏，试车行驶约1.8万千米，零部件尚属完好。
1933年9月号《道路月刊》杂志以“晋省自制汽车成功”大标题作专题报道。1934年初，中华全国道路建设协会函请实业部，通令全国兵工厂及各省建设厅派技士往山西考察，仿制山西自造的汽车。然而，山西省虽有创办汽车厂之举措，后终因资金短缺、工业基础薄弱，时局动荡，阎锡山本人亦无兴趣而未果。
此后，1936年曾筹建中国汽车制造公司，并于1937一1939年间用进口的散件组装约2000多辆柴油汽车。抗日战争期间，资源委员会也曾筹办并由中央机器厂生产过汽车。
在当时的中国，尽管存在资金和技术等方面的不足，但主要由于日本对华的侵略战争，使当时的中国从根本上丧失了建立汽车工业从而进行生产的条件。抗日战争胜利后，天津又曾尝试批量生产三轮汽车，也只是昙花一现。
民国时期贵州省政府铸造的银币上有汽车图案。
“万国汽车博览会”
在民国时期的上海滩已经豪车遍地，别克、林肯、凯迪拉克、奔驰、福特、雪佛兰等各国品牌汽车穿梭于街头。在当时汽车还全靠进口，普及率不高，车价非常之贵。据说，当年一辆普通的福特T型轿车在中国大陆售价是12000块大洋。而当时普通工薪阶层的年收入约为30块大洋，想买一辆车不吃不喝得400年。
站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街头，可以看到方向盘位于左侧的美国福特和雪佛兰，也能看到方向盘位于右侧的法国雪铁龙和莱纳脱牌汽车。《申报》一位记者曾说上海街头堪称“万国汽车博览会”。那是夸张，因为当时世界上能造汽车的国家也就只有美国、法国、英国、德国、苏联、加拿大、捷克、比利时等八个国家而已。苏联、捷克、加拿大、比利时的汽车产能太低，尚不能够满足本国需求，根本不可能出口到中国来，故此在中国见到的汽车只有美国的福特、林肯、雪佛兰、斯蒂庞克，以及法国的雪铁龙、德国的奔驰、英国的劳斯莱斯等等。在这些汽车品牌当中，销量最大的还是福特。1932年全世界汽车销量是7万辆，其中福特卖了3万辆，雪佛兰和雪铁龙加一块儿卖了2万辆，其余所有品牌加起来卖了2万辆。
驾驶证和汽车牌照
上世纪 30 年代以前，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下，考取机动车驾驶执照的规定是非常“地方化”的。例如，在上海考取的驾照只能在上海用，在北平考取的驾照只能在北平用。相应的，每个地区考取驾照的流程也不尽相同。比如对驾驶员的要求：北平要求驾驶员年龄二十岁以上，而上海要求年龄在十七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健康人即可申请驾照。北平的驾照考试先要经历类似现在“科目一”的口试，简单说来就是考官提问，学员回答。主要是一些车辆构造、原理及维修，还有驾驶规则。对于汽车性能尚不可靠的当时来说，会一些简单修车技术显得尤为重要。
民国时期汽车执照。
接下来是实测。分为场地考试和道路考试。场地考试没有现在“单边桥”什么复杂项目的，主要就是车辆启动、换挡、换挡等基础操作。路试则是车辆在路上的转向、倒车、上下坡等基础项目。
由于上海在政治方面的特殊性，各大租界有着自己一套考试规则。所以，上海有公共租界、法租界及上海市政府三个“交管局”，而且各自颁发的驾照相互认可并在上海通用。但是考试流程略有区别。
到了 1934 年，面对越来越多的汽车，国民政府内政部公布了《陆上交通管理规则》，这是第一个全国性的交通管理规则，对“考驾照”有了明确的规定。由于地域的关系，这个驾照在苏浙皖京(南京)沪是统一样式的，也被称为五省市统一驾照。部分要求如下：1. 驾驶执照由首都警察厅保安科办理驾驶员登记手续，经考验合格后发放；2. 申请人年龄 18-50 周岁，并且不得患有妨碍驾驶的疾病及精神失常；3. 驾驶执照有效期 1 年，1 年后须再次进行考试方可驾驶上路；4. 驾照须随身携带。
从 1935 年起，如果驾驶人没有驾照，或不是五省市统一驾照的 ( 外省市驾照)，需先领一个实习期为 6 个月的实习驾照，之后才能参加正式考试。正式考试项目有6项：1. 体格检验；2. 交通规则；3. 汽车常识；4. 本市地理；5. 椿考(桩考)；6. 路考。其中，除了第一项由卫生事务所代办以外，其余都由当时的工务局(类似车管所)考验。考试通过后，颁发统一的汽车驾驶人执照，也就是驾照。
真正意义上的汽车牌照，中国是在1912年颁发的。据介绍，那时的上海已有汽车140辆。工部局决定对上海的汽车发牌照，设置了1号到500号的私家车号。车牌的式样比较单一。每季度每辆车要缴纳税金15两白银。民国时期的汽车远没有现在这么多，一般的牌照仅有“京”字加上3位数字。公车牌照上还会标明用途，标注“职员用车”、“外交部巡用”等字样。
民国时期汽车牌照。
报纸上的汽车广告
早在1911年11月30日出版的《申报》第8版，就刊有“施突的贝克尔机器车”广告，从广告正面上的样车看，图片非常简单，无太多文字说明。后来《申报》汽车广告手法渐渐成熟，到30年代，已能熟练运用各种主题和诉求方式，广告创意也是精彩纷呈。
以汽车广告的诉求主题为例，美奔电汽车广告强调“最合中国人之性情”；凯迪拉克强调“为各式汽车中最上等、最合意者，制造精美，乘之一自豪。”；雪铁龙广告“经济耐用，优美价廉”；福特敞篷车“如游览风景，吸新空气，夏日纳凉，月夜作乐，福特敞篷车均犹为之”；雪佛兰“更大更加更舒适”；别克汽车“美与力之结合”。这些广告诉求契合了不同消费者的消费心理，主要体现出几个特点：快速、安全、代表地位身份、物美价廉、舒适且出行便利等。
1921年11月5日，美商慎昌洋行用“文化与汽车”为题为美奔汽车做广告：“马蹄得得，此非十年前上海风行一时之马车乎；摩托格格，此非近年来代马车之汽车乎。得得与格格皆为极喧闹之声浪，身在车中，宁不嫌烦。马车固在淘汰之列，汽车亦未尽善尽美。唯美奔汽车，较普通汽车更进步完美，纯用电力行驶，既煤油之恶气，又无扰人之声浪，平稳安静，雅洁迅速，诸君一试，当知文化演进，事物日新，汽车固非马车所能比拟，而美奔汽车又非普通汽车所能望尘矣！”
1929年4月5日《申报》雪佛兰汽车广告占据一个整版；民国18年4月9日《申报》别克汽车占据一个整版。这样的例子很多，足见当时汽车销售的惹火程度。
国人发明木炭汽车
20世纪30年代初，中国机动车数量有了质的发展。据统计，当时全国共有4万多辆汽车，但汽油、柴油完全靠进口，且价格昂贵。1928年，在南京城加汽油，每升需要大洋一角五分(约合今人民币17元)。1932年，同样的汽油，每升涨到4角大洋(约合今人民币44元)。1928年，汤仲明凭着他的专业技术和个人有限的财力，在河南省城开封租了一间破草房，购买了废旧汽车、气缸和水箱，开始了木炭取代洋油炉的研究。1931年，汤仲明试验成功，造出了第一台木炭汽车。
9月，汤仲明拟定好结构图，报送到实业部立案，获得专利5年。12月，汤仲明驾驶着他研制出来的第一辆木炭汽车在郑州碧沙岗试行，全市观众如潮。
1935年2月2日，南京政府派出专家，在南京汤山镇观看汤仲明驾车进行重载试验，经鉴定合格发给他木炭汽车发明证书，中央财政委员会还奖励汤仲明1000发明奖金，并由南京政府下令将其发明的汽车在全国进行推广。
汽车保险
1925年出版的《保险学》一书，由王效文、孔滌菴编著。书中介绍“汽车保险”：“即以赔偿汽车自身毁损为目的之保险契约也。” 民国17年出版的《保险业概论》一书，由陈叶坤编著，书中对“汽车保险”是这样介绍的：“保险其汽车破损及完全不能行驶之损失。”
反映地方政府有关部门对于汽车保险投保的重视，例如：1930年《市政公报》载文:“1930年广州市为市营汽车买保险，共用5500元。”
关于汽车赔案的报道，如：1937年2月《信托季刊》吴培德“汽车保险”一文中记载：“上海沪南公共汽车于民国24年4月4日总厂失火，共烧毁汽车35辆，该公司共获得保险费52,500两，因此其经济实力得以维持。”汽车火灾案件的赔付，使被保险人得以及时恢复正常的生产和经营。
民国汽车保险包括人身和财产两类，其分为五种保单：一是汽车人身伤害保险单；二是汽车财产损害保险单；三是汽车碰撞保险单；四是汽车火险单；五是偷窃保险单。
据上海永安保险公司1937年汽车保险样本所附的汽车保费标准。
汽车保费的制定标准
通过上表可以看出，无论是自用汽车还是商用汽车都有着比较完备的保费标准。
这是保险业法实施后，汽车保险的一个进步。除此之外，汽车保费还与行驶的区域范围有关，据1937年上海中国保险公司汽车保险章程，可以看出：一是一定区域道路上汽车愈多，危险就大，保费越高，反之越低；二是人口愈多的地方保费就会愈多；三是汽车用户多的地方，碰撞的次数多，保费相应酌加。四是是人行道的宽窄也是保费多少的标准之一，人行道越宽，马路上人就越少，发生事故就会少，保费也相应减少；五是取决于市政机关的章程，司机是否取得驾驶执照，照章行驶，同样也是保费多少的标准之一；六是交通路口有无红绿灯等装置，也影响保费；七是气候及温度的原因，北方结冰天数多，道路较滑，容易发生危险，保费多，南风亦反之。
保险员工汽车被劫持事件
1929年6月1日《申报》刊载这样一件新闻故事：“叶达明昨在汽车内被绑匪击毙”。叶达明先生在公平洋行保险部任职，寓所在卡德路85号，“昨晨八时一刻，由其寓所乘自备汽车出门，拟赴行办事，西行约三十分之后，即有衣冠楚楚者三名，由道旁奔至”，拦住汽车，一名匪徒挟持住司机，另外两名拉开车门分坐在叶先生的左右边，用枪顶在叶先生腰间。被劫汽车经过一电车停靠站时遇堵减速，司机乘匪徒不备突然跳下，并且大喊：“有绑匪、救命啊！”叶先生也在车里大声呼救，并于两匪徒展开搏斗。匪徒见事情败露，拔出手枪连击三枪，幸没有击中。街头站岗的巡警闻声赶来，吹响警笛。绑匪一看大事不妙，急于脱身，便朝叶先生腰部连开四枪，继而逃之夭夭。叶先生在车内流血过多，奄奄一息。跳下车的司机腿部受伤较重不能动弹。两人均被巡警送至附近的红十字会医院治疗，叶先生憾因伤过重已气绝身亡。
叶先生的故事令人唏嘘不已。
报纸上的汽车保险广告
1918年5月29日和6月4日《申报》刊出汽车保险广告，标题为醒目的四个大字：“汽车保险”。内容如下：“绅商富室备有汽车者，一经碰撞，火灾其意外损失向何处赔偿耶？本公司章程有汽车保险一项，一经投保后，关于该车行驶时碰撞损坏、伤人及遇有火灾等其损失立即赔偿。保费格外从廉，欲知详章请驾临本行面议或在电话接洽均可，北京路A字四号。电话：一六零三号 三八九八号英商保众保险公司启”。
图1
图2
图3
图1－图3：民国时期报纸上的汽车保险广告。
汽车历经百余年的发展，性能和用途不断扩展，为社会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成为现代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汽车保险是伴随着汽车的出现和普及而产生和发展的。汽车保险的产生，化解风险，解除驾乘人的后顾之忧，对于汽车事业的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从现存的各种保险资料可以清晰地看出，民国时期汽车保险的业务规模依然较小，反映着汽车仍然是少数人或单位使用的稀罕物，难以普及，“汽车梦”对于多数人来说还只是梦想。“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而如今汽车正真走入千家万户，“汽车梦”不再是梦，变成现实。汽车已成为老百姓出行便捷舒适的交通工具，带来快捷和效率，我们享受着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