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前卫排斥商业,实际上前卫是商业的前奏。媒体大片普遍具有较强影响力的审美评价权,这也是模特蹿红的台阶。当然,并不排除少数个别模特一开始便在商业方面获得了成功,但因商业成功而转战到媒体大片的模特则是凤毛麟角。
作者:(美)阿什利·米尔斯
翻译:张皓
出版:华东师大出版社
时间:2018年7月
定价:69.8元
□禾刀
19世纪末,英国裁缝查尔斯·沃斯在他位于伦敦的沙龙上首次采用活的“人体模特”展示他的设计。2008年《纽约时报》的一项调查显示,全世界有152个时尚周,各种形式的模特比赛甚至成为一些城市的“美丽”名片,比如三亚。
这本《美丽的标价——模特行业的规则》不是一部关于模特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传记,而是一部深入探讨模特行业规则的社会学作品。作者阿什利·米尔斯曾在纽约和伦敦做过模特,本书中,她以社会学视角,对男模、女模、经纪人、客户、摄影师、造型师等角色的广泛访谈,展现了魅力产业背后的政治与经济,甚至随意性。在阿什利看来,T台光鲜的背后,是外形与美丽、T台与商业、女模与男模之间的矛盾对立——某种意义上,模特就像是社会的一块调色板,她们的遭际与生存,本质上是社会伦理观念的集中投射。
外形与美丽不是一回事
这是一个怪现象:一些红得发紫的超模,以大众审美角度看去,实在难言漂亮。
模特选拔确实有一定的标准:女模身高至少1 .75米,三围接近34、24、34。而男模身高则在1. 83至1 .9米,腰围在32,胸围在39至40之间。不过,数字并不代一定能够走上T台。阿什利觉得模特行业看似有明确的审美,实际上又存在极大的随意性。每位经纪人、客户、摄影师,每场T台秀,对模特的选择标准不一。如果不是先前早就被捧红,很少有模特能够成为各种秀场的常胜将军。
在时尚产业的快速发展下,特别是模特审美权游离于大众审美体系时,模特的外形与美丽开始剥离,各行其道。于是,“在关于外形的市场中,男人和女人变成出售的身体商品”。
隐约中,这又像一条悖论,即作为时尚展示的活动“衣架”,一方面媒体和商业希望模特具备鲜明的骨架特征,最大限度展示时尚的内涵;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模特具备太过出色的大众审美容貌,掠走时尚风头。“人靠衣装”大抵如此。
外形与美丽之所以剥离,是因为模特界的审美权牢牢掌握在媒体和商业圈的少数人手中。当话语权成为少数人的审美特权,审美难免标新立异而步入歧途,比如“瘦是王道”的模特审美律。
有调查显示,今天“模特的体重只是普通女性的77%,然而在25年前,这个差异只有8%”。一些模特为了保持体形,不得不与各种美食作“长期而又艰苦”的斗争,一些人因此还患上“厌食症”。法国模特伊莎贝尔·卡罗因厌食症导致器官衰竭,去世时骨瘦如柴如同干尸,体重仅32公斤。
回到百多年前我们会发现,查尔斯创世纪先河率先推出的女模,虽然也经过选择,但那时的女模与大众审美观念基本重合。
T台与商业不是一回事
为帮顾客买到称心如意的服装,前不久,伦敦一家商场推出了“真人模特”服务。从照片看,这些模特个个“大众脸”,胖瘦不均,高矮不一,正因此,顾客的参考意义反而极大。
不过在T台上是看不到这种“大众脸”的。T台虽是商业的前奏与引领,但并不受制于商业。全球知名的米兰、巴黎、伦敦时装均“轻商业而重视创意和艺术”,所以“许多走秀款的设计并不实用,或者说并不适穿,也不是他们真正想做的。在历史上,那些在服装沙龙中亮相的最引人注目的展示品从未投入生产,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引起公众注意,提高高级定制的声望”。
T台是一个打品牌、护品牌、延长品牌热度的地方。品牌才是T台的中心,模特只是这个中心的活动衣架。 T台上的模特是前卫的,她们“不是商业上的漂亮,而是一种背离了传统吸引力标准的外形代码”。大众流行的漂亮服装,在她们眼里早就“俗不可耐”。阿什利称“前卫是一种不明确的特质”,为“挑战艺术革新的极限”而诞生。
相较于T台的前卫元素,媒体大片更像是前卫现象的温床。拍摄一个知名时尚媒体的时尚大片,影响力远胜过在T台上的无数来回。这种差别的原因其实也不难理解,时尚大片的中心是模特,而T台的中心是时装。这也是为什么尽管较T台走秀报酬低得多,但模特们依然对媒体大片趋之若鹜。
表面看前卫排斥商业,实际上前卫是商业的前奏。媒体大片普遍具有较强影响力的审美评价权,这也是模特蹿红的台阶。当然,并不排除少数个别模特一开始便在商业方面获得了成功,但因商业成功而转战到媒体大片的模特则是凤毛麟角。
有一个现象可以佐证这一规律,那就是“商业模特都会比媒体模特年纪大一点,体型也大一点”。
女模与男模不是一回事
半个多世纪前,T台还是白人女性的天下。后来有了男模,再后来又有了黑人等其他有色人种。从市场角度看,这似乎是满足各种不同审美受众需求。对此,阿什利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模特(有色人种)主要在照片拍摄和走秀中被用来诠释‘异域’主题,选择他们是为了增加‘对于当时流行思想的额外颤动’。”
20世纪上半叶,两次世界大战落幕后,女权与黑人权利的斗争在美国进入白热化。在两大权利运动的不断催化下,敏感而又前卫的T台率先“觉醒”,顺应潮流,成为彰显政治平等的舞台。男性与有色人种的登台,表面看丰富了T台内涵,实则更像是“政治审美”的花瓶。因为直到今天,“所有高端时尚都是崇尚白种人的”。
T台只是生活的一种折射,或者说T台表面的光鲜掩盖了社会现实的真实面目。据调查,时下美国黑人主妇穿衣花费一年共220亿美元,而“全美的服装销售额达到1810亿美元,黑人市场仅占其中的13%”。
是黑人妇女不爱美?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黑人主妇的购买力较差似乎有多方面因素,但如同那个给光脚丫的原住民卖鞋的故事,市场是可以培育的。根本问题在于,在以白人妇女为中心的时尚界,黑人妇女的审美不太可能得到充分地展示。许多黑人甚至渴望淡化自己的肤色。正是出于对白人肤色的盲目崇拜,已故的著名黑人歌星迈克尔·杰克逊就曾不惜巨资,将自己的皮肤漂白,哪怕要忍受巨大痛苦。
如果说有色人种遭遇T台的不平等还算隐性的话,那么“女尊男卑”现象则显得赤裸裸。首先是收入低,“女性的收入要比男性高出25%到75%”;其次是对男模更为苛刻。同样是为了延长T台寿命,在年龄和三围上撒谎者屡见不鲜。尽管求证并不难,但只要供需双方“对上眼”,谎言便不再特别重要。然而,同样是撒谎,女性不仅比男性多,也更容易令人接受;还有,女超比比皆是,男超则要少得多。女模离开T台后还可以从事大量与时尚有关的工作,甚至是转战娱乐圈,男模则要难得多。
可以肯定的是,“女尊男卑”现象不是因为女性地位比男性高。实际上,决定这种地位的是T台下的受众主体,即男性。女为悦己者容,正是男权社会的审美习惯,才决定了T台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