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本页 打印 放大 缩小
0

在树梢上追忆

发布时间:2019-05-10 10:01:17    作者:    来源:中国保险报网

作者: 梁衡

出版: 商务印书馆

时间: 2018年8月

定价:68元

□禾刀

大约320万年前,我们祖先中的几个“调皮鬼”试着爬下树梢,并成功实现在地上觅食,迈出了地面生活的重要一步。虽然今天再也没有人在树上生活,但树仍旧是人类的生命之根,没有树,也就没有人。

执著推广“人文森林”理念的著名作家、人民日报原副总编辑梁衡因为热爱古树,数年来多次开启了“说走就走的旅行”。为了找树、赏树和写树,他的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山川河流、乡野田间。透过其《树梢上的中国》里这些古树,穿过历史的深邃时空,可以看到始终有一种生命在默默地张望、见证着人类社会的变迁。多年后,事去人非,但古树依旧。世界上,也只有树这种生命可以将人类的过去、现在,甚至是将来尽收“眼底”。

树是人类生存的发源之地

数亿年前,地球表面被浓郁的树木覆盖。今天的不毛之地中东之所以会成为影响全球石油市场的重要产区,恰恰因为亿年前那里曾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正是因为繁茂的树木,在恐龙等猛兽横行的丛林时代,人类可以躲在树上免受攻击,还可以借树上的野果充饥。

然而,自人类文明发端起,地球表面的森林覆盖率就呈递减之势。目前全球森林覆盖率为31%,我国为21.36%。从人均森林面积角度看,世界人均森林面积为 0.6公顷,我国仅 0.11公顷,排在全球第 120位。虽然我国近年来加大力度保护森林,积极推进植树运动,还有退耕还林,但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森林特别是生态系统的修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梁衡爱树近痴。为了找树,他常常走进人迹罕至的原始大森林,在那些不曾被人类涉足的地方,发现“世俗”中不可遇见的森林之美。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梁衡一针见血地指出,“从纯自然的角度来说,人的创造是对自然的一种干扰”。梁衡之所以这样说,权因人类对于自然的获取往往超出生态承受能力。特别是自工业革命以来的近代,人类如同好莱坞著名导演卡梅隆的作品《阿凡达》所展现的那样,大片森林被砍伐,或建成城市,或改成稻田,或筑成道路,人类在一手制造社会表面繁荣的同时,又在亲手为自己掘墓。

这绝非危言耸听。兰州大学学者近期的一项研究成果表明,由于人类对化石燃料的疯狂开采应用,“人类正在无情地消耗地球几十亿年进化过程中所累积的氧气”。虽然氧气浓度降低暂时不会影响到人类的生存,但既然开始使用“库存”,意味着氧气的供需天平已开始倾斜。另一个事实是,提高地球氧气“产量”绝非朝夕可待。细思极恐:未来氧气会不会成为人类生存的必须商品,摆在货架上?

梁衡认为,人类与树木的关系至少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是物质阶段,即“砍木头、烧木头、用木头”;第二是环保阶段,即“保护森林,改善气候”;第三个阶段“就是跳出物质,从文化角度去看人与树的关系”,或可看成人文阶段。

每棵古树都是一部活历史

穿过历史的幽径,梁衡与古树一次次邂逅,透过树看历史,透过历史看人。

古树“与岁月俱长,与山川同在”。全球最老的古树是瑞典中部国家公园的欧洲云杉,已9500岁,算下来从冰川时代至今。梁衡并不只在乎一个“古”字,而是有自己的“人文古树标准”,那就是“纵向看,其事必为记录历史的里程碑;横向看,其貌必为本地区的一个地标”。本书中采访的这些古树,寿命少则数百年,多则数千年。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灰飞烟灭,而古树却始终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笑看风吹雨打,冷眼血雨腥风。

几乎每棵古树都是一部内涵各异的历史教科书。山东莒县浮来山上的春秋老银杏树树龄超过三千年,这一带“生活过的古今名人还有诸葛亮、王羲之、颜真卿、杨虎城等”;项羽故里江苏宿迁的“项里桐”2200多年,“环顾全城,房是新的,墙是新的,碑廊是新的,人物、车马全是新的。唯有这两棵树是古的,是与项羽关联最紧的原物”;河南三门峡七里村的古槐栽于唐朝,其扎根的陕县(古称陕塬)恰是陕西与河南分界之处。这棵树“经历”了“安史之乱、民国之乱、抗日之艰、文革之乱,却大难不死”;马尾船厂那棵由船政大臣沈葆桢手植的古榕树,见证了中国海军历史发展的艰难曲折。

走近这些古树,梁衡看到的不只是树根树枝的盘根错节,满目沧桑,还有生命的坚韧。古树之所以能够穿越历史而不死,既因侥幸躲过人类的砍伐,也因古树自身生命的顽强。1920年的宁夏海原发生的8.5级特大地震,造成近60万人伤亡,那棵生长在地震带上的400年古柳,虽然被地震裂缝拉成两半,但又各自生枝,顽强地存活至今;生长在高寒地带的枣树“不平、不直、虬曲勾连,浑身是刺”,没什么看相。但其“不占用正规农田,它不怕风折、雨淋、畜啃”,还能产出又红又甜的果实。

也正是因为恶劣环境的不屈不挠,这些古树才会历经数百上千年历史和自然的洗礼,依然挺拔,就像是自然和人类历史合二为一的不灭“香火”。

树是人类未来文明的摇篮

世界上爱树的人很多,但梁衡在书中讲到的几则故事还是让人眼睛一亮。黑龙江省有一爱树的县委书记,一次经过林区见一树被人折断,便急令停车,下车脱帽向树致哀。在海南,一位领导听说当地有人伐倒两棵古树后,顿时大发雷霆。

其实,爱树护树在我国历史上早有旧规陈俗。贵州文斗苗寨的乡规《六禁碑》诞生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这也是目前能够查到的最早的生态保护“禁令”。碑上书:禁砍树、禁毁路、保护油茶、禁挖蚯蚓等。而在江西、浙江等地流传着一种有趣的“乡俗”,“若有谁家不小心失火烧了山林,或偷砍了树木,他家的肥猪便被杀掉,村民每户分得一份”。惩罚不是目的,爱树才是根本。当乡规成为一种乡俗,当乡俗成为一种自觉传承的文化时,爱树自然会成为当地人骨子里的基因。

梁衡执著的“人文森林”理念虽与生态相关,但又绝不拘泥于生态范畴。他认为“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生态建设不能仅仅局限于大自然,还当包括“人与自然间的共生共存”。树是人类生命之根,人类不可能彻底摆脱对树木的联系,事实上,森林覆盖率的变化会影响气候,气候又会“改变和丰富着人的行为和生活状态”。

透过梁衡笔下的那些古树,我们不仅发现了古树身上蕴含的丰富人文信息,同时还可看到树这种生命其实早就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加入到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之中。比如江西瑞金叶坪村的那棵有着1100多年树龄的老樟树,因“用它的枝丫轻轻地托着一颗未爆的炸弹”,恰巧保住了不远处一位伟人的生命安全。

早在人类以前,树木便已存在。回溯历史,树木孕育了人类文明,展望未来,任凭科技再如何发达,树木仍将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同梁衡一起走近古树,既可以从中寻幽探微,同时还可以透过古树,反窥历史上人与自然关系的曲折。从这层意义上讲,一棵棵古树,其实是人与自然关系传承的一面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