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方磊
苏北年轻时一个人在镇上工作,订了两年书法杂志,知道了一些书法家的名字:萧娴、林散之、刘海粟、武中奇……问题是没有耐心习帖,写过几天柳公权,又临过几天颜真卿。之后就在报纸上乱画,主要是为了“表演”——表演内容多为“龙飞凤舞”或者“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要么就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没有一点耐心。
后来苏北进城工作,工作之余,主要精力是写小说、写散文、研究汪曾祺,在人生的最好的年龄,三十岁至五十岁,写了许多散文和研究汪曾祺的文章,“人生真是不经过,忽忽已五十多,六十岁为时不远矣。与我同岁的朋友,多感叹青春不在,岁月已逝,说明真的老之将至也。”苏北俯拾过往,感慨不绝。然而,好像是命里注定了似的,忽然一天,他又开始写字了。“所写之字,也仍然是乱画,只是多朋友圈,画完就往朋友圈里一贴。贴了之后会引来许多朋友的点赞。刚开始还沾沾自喜,后来发现点赞的朋友,要么是鼓励,要么是外行。忽然一天,一个祥和又严厉的兄长,他既是曾经主政一方的领导,又是一位功力深厚的书法家,对我说:苏北,你写字还有点天赋,但你最好还是练练帖,把基本的问题给解决,要从点、撇、捺开始,找一本帖,好好练习一段时间,有了点基本的底子,之后再写,就会不一样的。”受此“教导”,苏北在书法修为上踌躇满志。
正好某年春节期间,苏北回县里,在一个写书法的朋友家玩,朋友给了他一本《赵孟頫书妙严寺记》的书帖,带回来他每天看一看,越看越喜欢,于是便静下心来,每天都临几个字,“这样两遍临下来,你还别说,还真有了进步。这样我更有了信心,坚持每天去练,越练越喜欢,过去见到帖就心烦,现在是一天不临就手痒。那种见帖就烦的心态没有了,可是这时我的人生大好时光已经不在。要是这种‘发现’,再早个十年、二十年,我的字现在将是怎么样的一个景象?”苏北即是打趣又是慨叹。
临了一段时间帖之后,苏北说最大的发现是觉得自己知道自己的字丑了,有了羞耻之心。“过去一直不知道,每每写出都是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的字还是蛮好看的,把乱画当成美。我的习字还才刚刚开始,可以说还没有入门。”苏北愈发对书法艺术存敬畏之心,虔敬之情。
“还是古人说得好,书法之道,技只是其一,你的人生阅历、学识修养和道德境界,等等,综合起来,才是你的书法的全部也。”如此苏北更相信,书法其实也是和文学一样,是一本无尽的“大书”,其深厚不可尽也。
(苏北,著名散文家、多年致力于汪曾祺研究,安徽天长人。中国作协会员,中国金融作协理事,安徽大学兼职教授,安徽金融作协主席。现供职于安徽省农业银行。)
刘源作品(作者单位:泰山保险河南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