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他主义”是物种进化的关键

翻译：傅贺

出版：中信出版集团·新思文化

时间：2019年5月

定价：42元

□禾刀

今日地球，人类足迹几乎无所不达。然而，作为自然界食物链中的“至尊”，人类一直以来被这样的三个哲学问题深深困扰，即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在演化学者眼里，人类从沧海一粟，历经38亿年终进化成今天这般模样，一路上充满机缘巧合，比如恐龙的意外灭绝，比如地震或雷电引发的山火，由此可见，人类不过是万物演化的幸存者。幸存者看似是成功者，实则意味今天的人类并未超脱万物演化规律，正所谓大道至简。

1859年，英国生物学家、进化论奠基人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发表了后来震惊世人的《物种起源》。尽管达尔文意识到，在演化进程中，群体选择与个体选择发挥了同样重要的作用，但苦于缺乏群体选择实证，所以论述有些力不从心。

1976年，英国演化理论学者理查德·道金斯发表了《自私的基因》，指出“人们生来是自私的”。道金斯所指的“自私”基因，就像是近代市场经济理论泰斗亚当·斯密所称的“看不见的手”一样，将个体选择进一步推向了演化论的高点。有别于道金斯专注于个体选择的研究，被誉为“达尔文以来伟大的博物学家”、社会生物学的开创者爱德华·O·威尔逊，则以《创世纪：从细胞到文明，社会的深层起源》这本简练的著作，“综合古生物学、动物行为学、人类学、考古学等多学科新成果”，简明扼要地阐述了群体选择在社会起源中扮演的重要作用。

很难想象，刚刚推出这本新著的威尔逊，6月10日才度过自己的90岁生日。退休后的威尔逊退而不休，精力旺盛，研究与写作两不误，著作等身，本书是他退休后的第16部著作。威尔逊从小便对博物学充满难以想象的热情，尽管7岁时钓鱼不小心弄瞎了右眼，但这一生理缺陷并未阻挡住他对大自然的浓厚兴趣——十几岁时，威尔逊便“对家乡亚拉巴马州的每一种蚂蚁进行了观察、识别和分类”。

曾有歌词这样唱道，“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此前的许多演化论学者，将群体选择仅仅局限于亲缘选择，即具有血缘关系之间的牺牲与奉献，这一点似乎更合乎人类自身的感情逻辑。威尔逊的研究则表明，真社会性并不来自“自私的基因”理论中的亲缘选择，群体选择产生的利他主义才是塑造真社会性的关键。

真社会性一词是1966年由苏珊·巴特拉所提出，威尔逊则对这一概念进一步深化：所谓真社会性，即一个生物群体组织内分化出可育和不可主育的等级，仅仅出现在屈指可数的几种生物里。“独立起源的真社会性生物还有七种，它们分别演变成了今天的蚂蚁、白蚁、泥蜂、小芦蜂、绿金蜂、蓟马和蚜虫。”正是对这些生物的研究，威尔逊发现了有别于亲缘选择的“利他主义”。

威尔逊指出，蚂蚁虽演化出数万种不同群体，但其真社会性本质大同小异。所有蚁群中都有一些“甘愿”奉献的不育工蚁。这些工蚁与蚁后间可以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没有，其主要职责除了卖命地干活，再就是卖命地捍卫群体秩序，比如“工蚁会处罚那些与蚁后竞争产卵的同胞，有时甚至会处决它们”。当蚁后死去时，原本不育的工蚁会转化为可育，并填补蚁王留下的真空。威尔逊进一步指出，“自从动物世界演化出真社会性以来，工职者就一直处在为自身利益服务与为群落利益服务的摇摆之中。”

显而易见，工职者具有典型的“顾全大局”特质，这也是威尔逊在本书中反复论述的主题。生物的竞争是多方面的，既有内部的，也有群体之间的，还有与其他物种的竞争。威尔逊指出，“在群体内，自私的个体胜过利他的个体；在群体之间，利他个体组成的群体胜过自私个体组成的群体”，正是“利他行为促成了演化史上的重大转变，使生命从原核生物逐渐演化成今天纷繁复杂的形态。”

回溯生物演变史，虽然今天地球上物种多达数百万，但在以亿年计的演化历史长河中，完全消失的物种不计其数，许多只能从考古生物学家那里获取一点可怜的信息。正是基于这样强烈的“忧患”现实，在每一个转变的关口，为了与同类竞争，生物个体必须尽可能延长寿命，必须尽可能实现群体数量的增加，从而壮大自身的力量。实现这样的目标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即个体足够强大，再就是群体必须形成“万众一心”的最大合力。

不过，强大个体如果彼此因为竞争而“同室操戈”，必然会因为内耗超出群体的承载能力而抑制自身的发展。换言之，群体越大，其抱团发展形成的抗风险能力也就越大，也就越易于在自然界中生存下来，越可能在同一种群的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

利他主义往往与群体利益呈反比。“利他主义的代价越高，对于个体生产和繁殖上的损失越多，那么这对整个群体的益处也必须越大”。不过，威尔逊并不认为这种利他主义来源于“精神的崇高”，而是“那些规定了社会性状的等位基因（同一个基因的不同形式）”，因为“基因决定了性状”。“当由同一个物种组成的不同群体竞争的时候，它们成员的基因就会受到筛选，自然选择就驱动着社会演化向上或向下发展”。

得益于利他主义，人类最终从万物中脱颖而出。不过，有一个疑问通读本书依然难解，那就是在演化史上占据重要地位的利他主义，在人类今天以及未来进程中，是否依然会扮演着重要角色？如果有，这种表现形式会是什么？不知是否因为限于篇幅，威尔逊对此并未加以解读。当然也有另一可能，即这一疑问或许是威尔逊为下部著作故意卖的一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