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絮语：家乡味儿

□文/杜亮

爸爸照例在阳历年跟前寄来了柿饼，也寄来了家乡的味道。

今年寄的柿饼与往年有所不同，都带着一个个小包装，然后再套上礼盒，挺像那么回事。不知道这小包装是何时兴起，反正去年爸爸寄的柿饼还是“裸奔”着的，放在一个方形的塑料盒子里；几十个柿饼，带着她那标志性的满满的一层白霜，圆圆的，竖着码放在一起。看到它，就想到儿时“甜软糯香”的味道。

今年的柿饼，要撕开小包装才能吃到，潮霜似乎也不太多、不太厚，看上去红里透白。不过，吃起来，还是一个味道。“潮霜”，也即阴干，基本上是生产柿饼的最后一道工序，“潮出来的就是白霜”。而白霜的成分，主要就是葡萄糖。

爸爸总教导我说，“潮霜多不多，匀不匀，是区分正宗还是假冒柿饼的要素之一”“假的都是覆的面粉”。白霜不够，柿饼卖相不好，很多人就拿面粉覆上，以次充好。久而久之，这些话听多了，也就成了我的一种经验。

到北京的各大超市里转悠的时候，我就注意了，冬天的时候基本都有柿饼；但绝大部分柿饼没多少“潮霜”，红里透白甚至暗红；有白霜比较多、比较厚的，我都仔细端详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潮霜”。具体是什么，我也没上手去摸过。这些柿饼的产地，基本上都在北京周边。

正宗的柿饼在我的家乡，陕西富平。这是长年在外的我为数不多，可以引以为豪的事情。我是城镇里长大，对怎么做柿饼没什么直观感受。但对于买柿饼、吃柿饼还是稍有点心得。记得小时候，爸爸有个好友陈伯伯，家里做柿饼，年年都给我们捎点过来。现在只记得那是上好的柿饼；再大点，陈伯伯去世，没人送柿饼了，我爸就带我上庄里街道去挑柿饼，裹着白霜的柿饼放在箩筐里，四周围是制作柿饼的副产品——红色的柿子皮。要挑就得下手，似乎是有点不干净。再大点，离开家乡了，不能亲手买柿饼了，爸爸就给寄。

富平柿饼中，有一个特殊种类，叫“庄里合儿饼”，就是我家乡的家乡产的。“合儿饼”，顾名思义，就是两个柿饼对在一起形成的，是后期增加的一道工序。目前，市面上合儿饼已经很少见。“有了小包装以后，做合儿饼的就更少了。味道是一样的，但合儿饼是手工捏出来的，有人会嫌不干净。”一位柿饼经销商对我说。

去年合儿饼，今年小包装。这就是悄然发生在富平柿饼身上的一个变化，也是富平柿饼产业化的一个缩影。据说，这两年由于富平柿饼火起来，好多外地假冒的富平柿饼招摇上市，有的甚至到富平柿饼产地拍抖音视频试图以假乱真。我有辨识富平柿饼的老经验，他们蒙不了我。

撕开小袋子，把柿饼送到嘴里，甜软的味道开始弥散。太甜了。这是我品尝过的食物里最甜的之一。就是因为太甜，它也有一些禁忌。最主要的就是两个：一个是空腹不能吃，吃了容易得柿结石。一个是糖尿病人不能吃，或者少吃。

柿饼怕热，12月份出产，到来年2月份就是它正常的生命周期。基本上过了农历正月，柿饼水分就自然损失得很厉害，吃起来跟嚼牛皮糖一样，没法吃了。这期间还要把它放到冰箱冷藏室或者室外（北方的冬天是可以的）保存。有经销商告诉我，放在冷冻室可以存放一年，我至今没有试过。总觉得这是“冬天的食物”，过了冬天就不是那个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