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酸氯喹会是新冠病毒“克星”吗？
发布时间：2020-02-27 09:33:06 作者： 来源：中国银行保险报网
□刘挺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每个人都希望有一种药物或者疫苗能够尽快结束这场灾难。但这是一种新的病毒，我们并没有相应的药物，而传统的药物研发从合成筛选、体外实验、动物试验、临床试验，再到批准上市至少十年的时间。
王梓/制图
这时“老药新用”和“新药新用”，即从已经上市但治疗其他疾病或已经有了临床数据的未上市药物中找寻合适药物，是一种更为现实的策略。因为这些药物已经证明了在人体的安全性，只需要临床试验确认疗效，甚至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进行“同情用药”治疗病人。
因此科研人员对现有的药物进行测试，并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尝试治疗新冠肺炎。其中中科院武汉病毒所和军事医学科学院毒物药物研究所对七种药物进行了体外新冠病毒的抑制实验。瑞德西韦和磷酸氯喹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低微摩尔浓度下有效地抑制了病毒对细胞的感染，科研人员推测这一有效浓度也可以在人体内达到，说明有临床应用的可能性。
磷酸氯喹是什么
2月4日，科技部生物中心副主任孙燕荣在国家卫健委新闻发布会上发布，磷酸氯喹已经在临床试验中初步显示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疗效。而13天后孙燕荣在2月17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的新闻发布会上就明确了磷酸氯喹的疗效。她说，“在临床上，我们非常确定地看到了（磷酸氯喹的）疗效，无论从重症化率、退热现象还是肺部的影像好转时间、病毒核酸的转阴时间和转阴率，以及缩短病程等一系列指标，进行系统地、综合研判，用药组优于对照组。”2月19日，国家卫健委发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将磷酸氯喹与阿比多尔纳入抗病毒治疗试用药物，并删除了“目前没有确认有效的抗新型冠状病毒治疗方法”。
磷酸氯喹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药物，它与奎宁（金鸡纳霜）的化学结构相近，由德国拜耳实验室的科学家Hans Andersag在1934年人工合成。但在最初的十年使用的剂量过高，所以人们误以为氯喹的毒性过大并没有广泛使用，直到二战时美国政府进行抗疟药物的临床试验证实了氯喹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氯喹才取代奎宁被广泛用于疟疾的治疗和预防。之后氯喹就开始展示了像阿司匹林和二甲双胍一样的“神药”潜质。这里说的神药是说一个药在很多不同的疾病治疗领域都显示了令人惊讶的治疗效果。氯喹第一个疟疾之外的治疗领域是个意外发现，二战时驻扎在太平洋岛屿美国大兵为预防疟疾服用了氯喹，这些士兵惊奇地发现那些因为湿热气候引起的风湿性疾病症状竟也得到了缓解。之后进一步的研究确定了氯喹可以用于治疗自身免疫疾病，例如类风湿性关节炎以及红斑性狼疮。在其他寄生虫方面，氯喹也用于治疗肠道外的阿米巴原虫症。研究也表明氯喹对于降脂，心血管疾病，慢性肾病和肿瘤治疗都可能有一定作用。对于病毒感染，氯喹显示了对包括乙肝病毒，流感病毒，埃博拉病毒，HIV病毒和寨卡病毒在内多种病毒感染的抑制。此外，体外实验也证实了氯喹对SARS病毒的抑制活性。
磷酸氯喹的药理
说到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的可能机制，就要先说说新冠肺炎的治疗。
在新冠病毒感染初期，病毒在人体内大量复制，但临床症状可能表现为轻症，这时的主要任务是减少病毒数量，支持机体免疫系统有效清除病毒，阻止病情向重症发展。目前临床试验的抗流感药物法匹拉韦和阿比多尔，艾滋病药物克力芝以及未上市的瑞德西韦都是用于抑制病毒复制。但机体免疫系统被过度激活，释放大量炎症因子，造成了肺部组织损伤，临床症状就转成了重症，当情况进一步恶化出现呼吸和其他器官衰竭，这就是危重症了。对于重症病人，抑制病毒复制已经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了，这时需要的是控制住过激的免疫系统，对症治疗恢复器官功能。一些用于控制自身免疫疾病的药物自然就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其中抗风湿药物托珠单抗已经用于治疗其他疾病引起的炎症因子风暴，并在目前初期的临床研究显示了对新冠肺炎重症和危重症病人的疗效。
磷酸氯喹可以抑制多种病毒的感染和复制，体外实验显示可以在低浓度时抑制新冠病毒。另外它也可以治疗自身免疫疾病，调节免疫应答，抑制炎症反应。这样看来磷酸氯喹似乎是两种治疗机制的完美结合，在抑制免疫反应的同时也抑制病毒复制，避免了很多免疫抑制剂可能引起病毒复制的风险。
药效尚待进一步确认
从理论上说得通，在临床上也看到了效果，那么是不是我们就找到了特效药，要尽快应用到所有病人身上，甚至大家应该像预防疟疾一样，也用来预防新冠病毒感染呢？先不要着急，我们还要耐心地等待进一步的确认。这个进一步的确认指的就是更大规模的随机，双盲，对照临床试验。病人被随机分配到治疗组或安慰剂组，病人和医生双方都不知道病人是否接受治疗，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最大程度减少人为干扰，并通过与安慰剂效果比较得出治疗药物是否真实有效的结论。这是目前公认的循证医学最高的证据。不光是磷酸氯喹，上述其他治疗新冠肺炎有初步疗效的药物都在进行大规模的临床试验进一步确认。目前要有大约3000病人参与十几项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的临床试验，这些临床试验有对轻症的病人，有对重症和危重症的病人，也有对医务人员新冠肺炎暴露后预防效果的评价。通过对这些临床试验的分析可以知道哪些病人可以获益，哪些病人不能获益从而需要其他的治疗方法。
看一个药要看两面，不光要看有效性，安全性也十分重要。虽然从几十年的临床用药来看，磷酸氯喹的安全性和耐受性都很好，但仍有副作用的风险，视网膜病变，听力损害和永久性色素沉着时有报道。特别是服药过量的情况下毒性很大，失明，心脏，肝肾毒性都有报道。另外和其他药物合用也有产生严重副作用的风险，比如和胺碘酮合用会有引起严重心律失常的危险。目前治疗指南推荐的用量是超过治疗疟疾，风湿性关节炎以及狼疮的说明书用量，所以一定要在医生指导下用药，不要自己买回家自行服用。磷酸氯喹是个老药，合成生产技术都比较成熟，虽然之前产量和市场都不大，但目前很多企业已经扩大或恢复生产。如果最后临床结果确定有效，相对于其他新药来说，产能上是一个很大的优势，应该是能够满足需求的。
虽然还需要等待，但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相信不久援鄂医生钟鸣所说的那一天就会到来，平静地上一天班，平常地过一个周末，重新体味一下平凡的生活，脱掉口罩，自由地呼吸新鲜的空气。
（作者系罗氏制药总部（瑞士）医学总监）
□刘挺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每个人都希望有一种药物或者疫苗能够尽快结束这场灾难。但这是一种新的病毒，我们并没有相应的药物，而传统的药物研发从合成筛选、体外实验、动物试验、临床试验，再到批准上市至少十年的时间。
王梓/制图
这时“老药新用”和“新药新用”，即从已经上市但治疗其他疾病或已经有了临床数据的未上市药物中找寻合适药物，是一种更为现实的策略。因为这些药物已经证明了在人体的安全性，只需要临床试验确认疗效，甚至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进行“同情用药”治疗病人。
因此科研人员对现有的药物进行测试，并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尝试治疗新冠肺炎。其中中科院武汉病毒所和军事医学科学院毒物药物研究所对七种药物进行了体外新冠病毒的抑制实验。瑞德西韦和磷酸氯喹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低微摩尔浓度下有效地抑制了病毒对细胞的感染，科研人员推测这一有效浓度也可以在人体内达到，说明有临床应用的可能性。
磷酸氯喹是什么
2月4日，科技部生物中心副主任孙燕荣在国家卫健委新闻发布会上发布，磷酸氯喹已经在临床试验中初步显示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疗效。而13天后孙燕荣在2月17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的新闻发布会上就明确了磷酸氯喹的疗效。她说，“在临床上，我们非常确定地看到了（磷酸氯喹的）疗效，无论从重症化率、退热现象还是肺部的影像好转时间、病毒核酸的转阴时间和转阴率，以及缩短病程等一系列指标，进行系统地、综合研判，用药组优于对照组。”2月19日，国家卫健委发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将磷酸氯喹与阿比多尔纳入抗病毒治疗试用药物，并删除了“目前没有确认有效的抗新型冠状病毒治疗方法”。
磷酸氯喹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药物，它与奎宁（金鸡纳霜）的化学结构相近，由德国拜耳实验室的科学家Hans Andersag在1934年人工合成。但在最初的十年使用的剂量过高，所以人们误以为氯喹的毒性过大并没有广泛使用，直到二战时美国政府进行抗疟药物的临床试验证实了氯喹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氯喹才取代奎宁被广泛用于疟疾的治疗和预防。之后氯喹就开始展示了像阿司匹林和二甲双胍一样的“神药”潜质。这里说的神药是说一个药在很多不同的疾病治疗领域都显示了令人惊讶的治疗效果。氯喹第一个疟疾之外的治疗领域是个意外发现，二战时驻扎在太平洋岛屿美国大兵为预防疟疾服用了氯喹，这些士兵惊奇地发现那些因为湿热气候引起的风湿性疾病症状竟也得到了缓解。之后进一步的研究确定了氯喹可以用于治疗自身免疫疾病，例如类风湿性关节炎以及红斑性狼疮。在其他寄生虫方面，氯喹也用于治疗肠道外的阿米巴原虫症。研究也表明氯喹对于降脂，心血管疾病，慢性肾病和肿瘤治疗都可能有一定作用。对于病毒感染，氯喹显示了对包括乙肝病毒，流感病毒，埃博拉病毒，HIV病毒和寨卡病毒在内多种病毒感染的抑制。此外，体外实验也证实了氯喹对SARS病毒的抑制活性。
磷酸氯喹的药理
说到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的可能机制，就要先说说新冠肺炎的治疗。
在新冠病毒感染初期，病毒在人体内大量复制，但临床症状可能表现为轻症，这时的主要任务是减少病毒数量，支持机体免疫系统有效清除病毒，阻止病情向重症发展。目前临床试验的抗流感药物法匹拉韦和阿比多尔，艾滋病药物克力芝以及未上市的瑞德西韦都是用于抑制病毒复制。但机体免疫系统被过度激活，释放大量炎症因子，造成了肺部组织损伤，临床症状就转成了重症，当情况进一步恶化出现呼吸和其他器官衰竭，这就是危重症了。对于重症病人，抑制病毒复制已经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了，这时需要的是控制住过激的免疫系统，对症治疗恢复器官功能。一些用于控制自身免疫疾病的药物自然就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其中抗风湿药物托珠单抗已经用于治疗其他疾病引起的炎症因子风暴，并在目前初期的临床研究显示了对新冠肺炎重症和危重症病人的疗效。
磷酸氯喹可以抑制多种病毒的感染和复制，体外实验显示可以在低浓度时抑制新冠病毒。另外它也可以治疗自身免疫疾病，调节免疫应答，抑制炎症反应。这样看来磷酸氯喹似乎是两种治疗机制的完美结合，在抑制免疫反应的同时也抑制病毒复制，避免了很多免疫抑制剂可能引起病毒复制的风险。
药效尚待进一步确认
从理论上说得通，在临床上也看到了效果，那么是不是我们就找到了特效药，要尽快应用到所有病人身上，甚至大家应该像预防疟疾一样，也用来预防新冠病毒感染呢？先不要着急，我们还要耐心地等待进一步的确认。这个进一步的确认指的就是更大规模的随机，双盲，对照临床试验。病人被随机分配到治疗组或安慰剂组，病人和医生双方都不知道病人是否接受治疗，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最大程度减少人为干扰，并通过与安慰剂效果比较得出治疗药物是否真实有效的结论。这是目前公认的循证医学最高的证据。不光是磷酸氯喹，上述其他治疗新冠肺炎有初步疗效的药物都在进行大规模的临床试验进一步确认。目前要有大约3000病人参与十几项磷酸氯喹治疗新冠肺炎的临床试验，这些临床试验有对轻症的病人，有对重症和危重症的病人，也有对医务人员新冠肺炎暴露后预防效果的评价。通过对这些临床试验的分析可以知道哪些病人可以获益，哪些病人不能获益从而需要其他的治疗方法。
看一个药要看两面，不光要看有效性，安全性也十分重要。虽然从几十年的临床用药来看，磷酸氯喹的安全性和耐受性都很好，但仍有副作用的风险，视网膜病变，听力损害和永久性色素沉着时有报道。特别是服药过量的情况下毒性很大，失明，心脏，肝肾毒性都有报道。另外和其他药物合用也有产生严重副作用的风险，比如和胺碘酮合用会有引起严重心律失常的危险。目前治疗指南推荐的用量是超过治疗疟疾，风湿性关节炎以及狼疮的说明书用量，所以一定要在医生指导下用药，不要自己买回家自行服用。磷酸氯喹是个老药，合成生产技术都比较成熟，虽然之前产量和市场都不大，但目前很多企业已经扩大或恢复生产。如果最后临床结果确定有效，相对于其他新药来说，产能上是一个很大的优势，应该是能够满足需求的。
虽然还需要等待，但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相信不久援鄂医生钟鸣所说的那一天就会到来，平静地上一天班，平常地过一个周末，重新体味一下平凡的生活，脱掉口罩，自由地呼吸新鲜的空气。
（作者系罗氏制药总部（瑞士）医学总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