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一心，武汉是能过关的——宁波帮与武汉保险业之一
□王珏麟
一
1931年7月，长江流域连续降雨近一个月，雨量超过常年同期雨量两倍以上，江湖洪水满溢。8月，荆江大堤下段漫溃，沿江两岸一片汪洋，武汉三镇平地水深超过3米，被淹2月，陆地行舟，商业停顿，百业俱废。据民国《申报》记载，武汉共有16.3万户被淹，受灾人数达到78万人。
1931年时的江海关。
江海关，现为武汉关。
1931年8月间，宁波旅汉同乡会组织“急救汉灾会”，向全国各地的宁波同乡发出呼吁出钱出力救济灾民。宁绍轮船公司甬兴轮、三北轮船公司宁兴轮来汉，救济灾民。这一组织后在1937年由时任民安保险公司汉口分公司经理，奉化人康辛潮具体负责。
宁波旅汉同乡会信封。
1931年这一年，湖北汉口人口已经达到76万人，常住汉口的宁波人已经超过了3万人。“船运大王”、曾在中央信托局保险处任职的包玉刚，生物学家、教育家贝时璋等人在汉口饮着长江水长大，四明公所、宁波会馆、宁波小学，街头巷尾皆是宁波乡音，汉口这座华中繁华重镇，养育了大量的宁波人。
1949年5月，武汉解放后，宁波籍人士和宁波商人大部分选择留在了武汉并定居武汉，成为武汉市民的一部分。
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二
曾任中共武汉市人大常委会党组副书记、武汉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华芳先生回忆：“我父母都是宁波鄞县人，当年随宁绍公司来到武汉，从事运输和仓储工作。我生在汉口的瑞祥路，长在武汉，工作在武汉，一辈子了，对武汉有着深深的眷恋和热爱。”“汉口在武汉三镇中诞生最晚，迄今不过500多年的历史。这个镇子因商而兴，曾经有着‘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宵明’的繁华，开放的自然环境，聚散整个长江流域的独特功能，使它成为一个富有动感、充满张力的国际商埠，引来了四面八方异乡商贾前来淘金。历来以商著称于世的宁波人也来到了这里。你看武汉最早的城市水电事业，最著名的大学建筑工程、最具规模的民族资本企业，最高的银行大楼，莫不与宁波商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宁波帮的创业精神改变了汉口，也成就了宁波帮的一代辉煌历史，为武汉近代工商业发展和城市化进程做出了重大贡献。”
陈华芳先生提到的“武汉最早的城市水电事业”，是指宁波镇海人宋炜臣在汉口创建既济水电公司，此外还投资创办了燮昌火柴厂、扬子机器厂，成为武汉近代民族资本工业的领军人物。“最著名的大学建筑工程”，是指宁波鄞县人沈祝三的汉协盛公司承建的武汉大学主体工程；宁波镇海人李祖贤的六合贸易工程公司参与建设的武汉大学图书馆、体育馆以及宁波定海人沈中清设计建造的武汉大学牌坊。“最高的银行大楼”是指宁波定海人、著名设计师卢镛标设计，1934年由汉协盛营造厂兴建的四明银行大楼（当时四明保险公司在这栋楼里办公）和1935年卢镛标设计，动工兴建的中国实业银行大楼，它以48.5米的高度在数十年里引领三镇高楼之最。此外，宁波帮在武汉建立了宁波会馆、汉口商务总会,筹设了旅汉同乡会,兴办宁波小学。当时的武汉是宁波帮在上海以外活动最集中的城市。
生于江苏南京，成长于湖北武汉的作家方方在《行云流水的武汉》一文中曾深情地记述：“长江从武汉穿心而过。它在龟山脚下挟带着汉水一起，将武汉的地面流切割成为三个大镇：汉口、武昌、汉阳。汉口在北岸，它是著名的商业大镇，大的商场都在汉口，当年武昌的人买件衣服都得搭着船到汉口来买；武昌是文化镇，几乎所有的大学都集中在武昌；汉阳则是工业镇，武汉最老的工厂都在汉阳。三大镇皆临江而立，随江流而曲折。”武汉优越的区位和经济优势，成为宁波帮开拓金融保险市场的必选之地。
三
1858年，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中英签订了《天津条约》，在1842年签订的《南京条约》五口通商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汉口和九江。12月6日，汉口江面首次出现英国军舰，汉口随即开埠。1862年，武汉设立江海关，标志着汉口对外贸易的开始。江海关税务司由英国人担任，江海关大楼主要在英人掌握之中。“老汉口人都会记得，那时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从汉口沿江大道就会传来‘女王万岁’的钟声。这钟声就来自江海关的塔楼。”
随着汉口和九江的开埠，武汉贸易日益兴盛。据江汉关报告统计，从1862年到1896年，汉口口岸进出口总额年平均3534.7万关两，仅次于上海，位于天津、广州之上，居全国第二位。1897年达到7000万关两，1906年汉口进出口贸易额已经占到全国贸易总额的12.04%，已经几乎接近上海。经营的进口商品有棉纱、洋布、煤油、食糖和毛织品。出口商品有茶叶和畜产品。因此，在近代100年间，汉口是仅次于广东、上海的外贸和商业中心。
汉口也曾经是全国四大金融中心之一。在汉口开埠之前已经有宁波人来开设钱庄。开埠以后，汉口买办以广东籍居多。19世纪70年代宁波籍买办对广东籍买办构成了挑战，到19世纪80年代宁波籍买办已占汉口买办的三分之一。依托于汉口宁波帮的百业兴旺，发展迅速。
1931年8月 ，汉口市繁华的中山路汪洋一片。
四明银行汉口分行大楼。
宁波帮在经营钱庄和银行的同时，也经营着近代保险业。 “湖北的保险公司，始于汉口，后逐步扩展至宜昌、沙市、老河口、襄阳、樊城等地。”华商保险公司在汉口开办较晚。到1926年，汉口有保险公司41家,其中外商保险公司33家，华商保险公司8家。经过20余年的发展，到1948年，汉口有保险公司43家,其中华商保险公司40家，外商保险公司3家。经营火险业务者首推中国保险公司、太平保险公司、宝丰保险公司这三家保险公司,年保费收入约17万规元,占总收入的30%以上。从目前能查到的有限的资料来看，宁波帮最早在汉口设立的是华兴保险公司汉口代理处，这家华商保险公司是朱葆三、沈敦和等人1905年在上海创建的。此后，宁波帮陆续在武汉设立了近30家分支机构。
四
一般认为，国内最早的同乡会组织出现于明代。到了清代已经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在外经商的宁波人具有强烈的群体意识与凝聚力，史称甬人“团结自治之力，素著闻于寰宇。”凡是有宁波商人活动的地方大都有同乡会一类的组织。《夏口县志》载：“宁波帮……凡汉口之海产物商店及金银细工业，大半为此帮所占。又长江之类舨船航运业皆属于宁波商人所经营。”同时在“招徕货运、出售洋货等方面，宁波人买办具有决定性作用”。为此，在左右汉口商界的汉口商务总会中，不仅宁波鄞县人卢鸿沧为首任总理，以后历届会董、议董中，宁波商人也都占有突出的地位。
宁波旅汉同乡会成立于1924年，每年举行会员大会一次，改选理监事会。1938年武汉沦陷前夕，由于大批宁波籍人士离开汉口，旅汉同乡会解体。1946年初，宁波旅汉同乡会复会委员会成立并开始同乡会复会准备工作。复会委员会由35名委员组成，并推定12人为常委委员，其中民安保险公司经理康辛潮（宁波奉化人）、华安保险公司经理张高级（宁波定海人）、泰山保险公司经理朱翔茀（宁波镇海人）担任了复委会主任常委委员，占到常委委员的四分之一。同时担任了复会后的第一届理事会理事。复会后的宁波旅汉同乡会积极热心同乡公益，加强企业经营往来。此外，宁波旅汉同乡会27名董事的全部财产登记为私立汉口宁波小学所有。这一时期负责学校的是民安保险公司经理、校董事长康辛潮。
五
2020年1月，武汉新冠肺炎疫情突如其来，宁波人民积极支援武汉。从大年初一起宁波医护人员集结出征、到2月2日支援完成火神山医院建设；从为武汉部分医院提供使用的试剂盒、到宁波部分企业积极复工为武汉生产防疫装备。宁波社会各界，包括全球甬商、宁波金融保险行业员工捐款捐物……都倾注了宁波人民对武汉人民的一片深情厚谊。
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在抗击武汉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接受记者采访时眼含热泪说：“大家全国帮忙，武汉是能过关的。武汉本就是一座很英雄的城市。”
参考文献
1.宁波帮：一个传奇的神话（中）. 宁波档案. 2017-9-22
2. 宁波史政协文史委员会编.汉口宁波帮.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年7月北京第1版.
3.武汉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武汉文史资料.一九九六年第一辑.1996年3月出版
4.湖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湖北省志·金融.1993年3月第1版
5.图片均来源自百度、孔夫子旧书网
编后记：
本期“文史”我们为读者献上的内容都极富时事动感，正犹如文化与历史看似凝固，实际却是流动滚涌的，是渐进与渐变的，而其中的脉动与纹理也是最吸引人之处。
（斑驳旧影）“宁波帮与武汉保险业”系列专题中我们再次聚焦中国保险早期发展重镇宁波以及保险先行者——宁波帮，武汉作为全国抗疫中心城市成为几个月来人们最为瞩目之地。然而以宁波连接武汉，我们绝非投机的蹭热点，我们精心策划与编发本专题系列文章自然有着我们对时代贴切的把握，我们寄望于在这个举国人民同舟共济的时刻，以保险历史的认知为引线，使我们更深更新的理解武汉这个从来都不寻常的城市。以此表达我们媒体人对武汉这座城市，对武汉人民的支持。同时，我们以两个文化名城岁月里的对接与交融，可以在保险文化与历史中更真切感触到文化与历史的流动、影响与观照。
（文史物语）这个栏目中，我们转换一个全新视角看“抗击防控疫情”，以曾经历史上“抗疫主题”邮票方寸之内的文化激荡弘扬中华民族历来在困境之中，团结一心，不屈抗争的勇毅与智慧，在邮票文化呈现之中我们领受到民族的力量与必胜的信念，包括疫情在内的一切困难都终将在华夏大地，在人民的万众一心中，被痛击得灰飞烟灭。同时，我们也在艺术的品鉴中感到了艺术在社会生活里不可或缺的巨大能量。
